他在那里遭遇了狼群,雖然單槍匹馬殺了回來,卻因為傷口感染而高燒不起。
那時候,他昏迷時呼喊的也是“昭昭”二字。
后來等他醒來,她送湯進去,好奇地問他昭昭是誰。
他說,那是他喜歡的姑娘。
霍明嫣從未在他眼中見過那般情深。
仿佛百煉鋼化作繞指柔。
可是這么多年過去,他經歷了沈銀翎的種種背叛,竟然依舊忘不掉她嗎?
那她呢?
她這位正宮皇后,又算什么?
一股不甘心和羞辱涌上心頭,她垂下眼簾深深呼吸,心中已有了計較。
再抬起頭時,她仍是那副端莊大方的表情,起身召來宮女:“藥煎得如何了?本宮要親自為陛下侍疾。”
外祖母常說,她太傲了,像是草原上展翅的雄鷹。
可是男人大都不喜歡太過驕傲的女子。
不就是伏低做小嗎?
她也會。
只要能慢慢攻略表哥的心,她什么都愿意做。
北方事態緊急,崔季今夜就要離京。
沈銀翎不好留他,便送他和上官敏離開了皇宮。
次日清晨,她還在梳妝,含桑突然親自過來。
含桑皮笑肉不笑:“皇后娘娘請郡主去御書房說話。”
沈銀翎緩緩簪上一支珠釵。
她從銅鏡里不著痕跡地瞥了眼微雨,才起身對含桑客氣笑道:“早就想拜訪皇后娘娘了,只是怕她事情繁忙,不肯見我。如今娘娘親自傳喚,我真是求之不得。”
海棠陪著沈銀翎來到御書房。
霍明嫣昨夜侍疾,睡在了隔壁的一處廂房。
她似乎才剛起床,正在洗漱。
余光瞥見沈銀翎,她漱口的動作略一停滯。
幾名伺候的宮女會意,立刻讓開位置,其中一人甚至直接把接漱口水的痰盂捧到沈銀翎面前。
沈銀翎朱唇噙著笑。
霍明嫣這是要她伺候的意思。
酈太后也就罷了,好歹是長輩,又是外祖母的手帕交,她伺候酈太后凈面凈手無可厚非。
可霍明嫣算什么東西?
她對那只痰盂視而不見,朝霍明嫣福了一禮,款款落座:“一向聽聞娘娘賢惠通達、勤儉持家,這些天不僅減去了各宮的燕窩開銷,還裁剪了許多宮人。都臨近年關了,還打發那些宮人出去,也不知他們能否趕在年關前找到落腳的地方?”
不加掩飾的譏嘲。
霍明嫣不動聲色地繼續漱口凈面,幽幽道:“郡主是從富貴錦繡窩里養出來的金雀兒,因此不知道京城外面的百姓過著何等凄苦貧窮的日子。裁剪宮人,縮減開支,也是為了江山社稷著想。連陛下都夸獎本宮做得對,莫非郡主對陛下有意見?在家國大事上,陛下與本宮到底是立場一致的。”
沈銀翎笑而不語。
可不就是立場一致?
陸映那個鐵公雞,一貫很小氣的,和霍明嫣一樣小氣。
從前她跟著他的時候,他就總說她奢侈無度,不及陸時淵有求必應地縱著她。
霍明嫣見她不說話,自覺占了上風。
她用濕熱的帕子敷過臉,淡淡道:“今日請昭寧過來,是想提醒你,再過兩日就是除夕,你已經在宮里呆了這么久,莫非還打算在宮里過年?你身為臣子的妾室,這恐怕并不妥當。”
沈銀翎留在宮里,會影響表哥。
她自己走,讓表哥漸漸忘記她,那是最好不過。
沈銀翎還沒說話,忽然有人推開槅扇。
陸映容色蒼白,狹眸猩紅如血,披著件暗紫色狐毛大氅,怔怔凝著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