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不傻。
她才不要夾在這兩人中間呢,萬一引火燒身豈不是得不償失?
陸映見她跨出門檻,下意識轉身追她,卻被霍明嫣緊緊牽住袖角。
霍明嫣仰著頭,杏眼隱隱泛紅:“陛下以為臣妾為何要攆她出宮?陛下昨日昏迷,一直在喚她的名字,臣妾聽見也就罷了,若是給旁人聽見……陛下如今貴為九五之尊,九州四海素有賢名,更應當愛惜羽毛才是,何故為了一個女人,壞了自己的名聲?!”
陸映不知自己昨日喊了沈銀翎的名字。
他只知昨日夢中,全都是她。
霍明嫣字字句句都是規勸:“她已為人婦,陛下也已立后納妃。您與她,相隔的何止是山海?您與她相隔的是人倫,是言官的筆,是百姓的嘴,是要流傳千古的史冊!既然陛下早已決意與她一刀兩斷,就該一斷到底才是啊!”
一斷到底……
陸映狹眸猩紅,緩緩拂開霍明嫣的手。
他的臉籠罩冬日門窗的陰影里,像是蒙著一層陰霾:“朕從前以為,最傷人者不過刀劍,今日方知,世上有女子最擅傷人,她一句話,一個眼神,便可令朕痛不欲生……”
他深深閉了閉眼。
原本金相玉質的面容,在陰影中過分清瘦伶仃。
大病一場后遺留的蒼白面色,倒顯得眼下烏青愈發憔悴孤獨。
他閉著眼,一想到沈銀翎和崔季在一起,一想到他們一家人歡歡笑笑地坐在桌邊,一想到她把給過他的溫柔解意、靈動嬌俏也都給了崔季……
陸映的心臟就如同千刀萬剮。
他從前,究竟是怎么忍過來的?
他喉結滾動似是哽咽,聲音啞然:“從來,從來都是朕離不開她,而不是她離不開朕。朕不懼刀劍,唯獨害怕失去沈昭昭。朕不在乎她和陸時淵的事了,也不在乎她和崔季生兒育女,朕只要她陪在身邊,就夠了。”
霍明嫣的瞳孔驟然縮小。
她不敢置信地盯緊了陸映,仿佛頭一次認識這位年輕圣明的君王。
她緩緩搖頭,震驚的連稱謂都忘了:“表哥可知,你在說什么?!”
陸映睜開眼,藏起繞骨柔情,狹眸凜冽如刀。
他一字一頓:“朕,要奪她。”
瘋了!
霍明嫣腦海中閃過這兩個字。
眼見陸映跨出門檻,霍明嫣不肯放棄的再次攥住他的袖角:“她是崔季的妾,是你臣子的妾!君奪臣妻,言官的唾沫星子會淹死表哥!表哥不在乎自己苦心經營的的賢名,不在乎文武百官的忠心了嗎?!”
陸映掙開她。
霍明嫣猝不及防跌倒在地,只抬起一張秀美慘白的臉,不可思議地望向他。
可是男人面對她時,顯然沒什么特別的耐心,更遑論深情。
他一如從前沉默寡言,只是淡淡掃了他一眼,就徑直拂袖離去。
陸映本欲去找沈銀翎。
然而還沒走出幾步,迎面一個小太監恭聲道:“陛下,吳王殿下入京了。”
陸時淵是突然進京的。
侍從推著他的輪椅進入御書房,他紅著眼睛,開門見山地質問:“你竟敢叫昭昭去給崔季做妾?”</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