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前百般要她替他生個孩子,可她不肯,不僅不肯,還轉頭就懷上了崔季的。
陸映眼眸血紅,盡管極力克制,可另一只手仍舊攥緊成拳青筋凸起。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
從前的事不能想。
既然打定主意要與她重新開始,那么從前的一切都應該忘記才是。
片刻后,他揀起衣裙攏在沈銀翎身上,遮住了那具潔白的胴體。
他替沈銀翎抿了抿額角垂落的亂發,目光落在她的發髻上。
她偏愛艷麗貴重的珠釵,如今卻于那金箔制成的芙蓉花簪旁,插著一支木釵。
是崔季親手雕刻,送給她的木釵。
叫陸映十分的不順眼。
他拔下木釵掰成兩截。
在沈銀翎怔愣的眼神里,他淡淡道:“這些個寒酸之物,往后不準再戴。以后芙蓉殿的一應花銷,從朕的私庫走。”
頓了頓,他又道:“本欲繼續叫人給你送金絲燕窩,只是朕今日又問過小陳太醫,他說孕期吃得太好,有一定可能會導致胎兒發育偏大,加重難產的可能。崔季的種,活不活有什么要緊,你別出事就行了。朕也知道你想投靠酈太后,讓她保你生產無虞,但現在由朕親自插手,你不必再和她來往交易。”
他自顧自就決定了沈銀翎的所有事。
沈銀翎攏住衣裙遮好身子,忽然一耳光扇向陸映。
尖利的尾指在男人的臉頰上劃出一道血痕。
陸映垂著眼睫,細密睫毛在臉頰覆落陰影。
半晌,他似笑非笑地望向她:“朕折了你和崔季的定情信物,你惱了?”
沈銀翎啞聲唾他:“瘋子!”
陸映不在乎她的怒罵。
瘋子也好,有病也罷。
總比失去她一無所有,總比看著她和崔季恩愛,來得好。
他起身,揉了揉少女的腦袋:“朕還要處理公務,明日再來看你。”
趕在沈銀翎再次動手扇他之前,他轉身離開了芙蓉殿。
身后是砸東西的聲音。
小姑娘氣性大,今夜被他這般對待,大約正在發脾氣。
陸映迎著殿外的風雪踏了出去。
桂全等人提著燈籠,紛紛低頭恭迎。
燈籠照出的橘黃光影里,男人暗紫色狐毛大氅在雪粒子里簌簌搖曳,他薄唇彎起弧度,指腹捻了捻臉頰上的血痕,猩紅狹眸盡是愉悅輕哂。
御書房。
陸映回來的時候,陸時淵又來了。
陸時淵坐在輪椅上,緩緩捻著一串檀木佛珠。
聽見太監們撩起氈簾的動靜,他轉頭望向陸映。
房中燭火明光,陸時淵清晰地捕捉到他臉頰上的血痕——
一看就是被女人指甲撓出來的。
他語氣里藏著一絲幸災樂禍:“昭昭打的?陸映,你活該。”
陸映撩袍落座,抬眸瞥向他:“皇兄倒是想被打,只可惜連她的面都見不著。”
陸時淵臉色一瞬難看,捻著佛珠的手都在暗暗發緊。
他回京就是為了帶昭昭走。
可是陸映根本不放人!
他連昭昭的面都見不著!
他不肯放棄,正色道:“所謂的愛,難道不該是兩廂情愿嗎?你這般逼迫于她,算什么愛?”
“兩廂情愿?”陸映扯唇,“她和崔季倒是兩廂情愿,怎么,皇兄想看著她和崔季白頭偕老,兒孫滿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