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映垂眸撥弄弓弦。
那狐貍精……賭霍明栩獲勝?
霍明栩抱著弓箭,絲毫沒有察覺到陸映倏忽沉冷的氣場,只好奇地望向場外。
場外,沈銀翎憑欄而立。
即便周圍全是花枝招展的女眷,可她依舊眾星拱月般惹人注目,像是百花叢里最嬌艷欲滴的一株牡丹。
霍明栩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被沈銀翎用那雙笑意盈盈的狐貍眼凝望,哪里受得住,頓時從耳根紅到了脖頸,連抱著弓箭的姿勢都扭捏幾分。
他壓抑著胸腔里波濤洶涌的悸動,直勾勾盯著沈銀翎,嘴角是止不住的笑弧,對陸映道:“表哥,你快瞧啊,昭寧郡主仿佛正在看我!表哥……表哥?”
見沒人應答,霍明栩才后知后覺地望向陸映。
陸映早已翻身上馬疾馳而去,馬蹄揚起的灰塵噴了霍明栩一臉!
上半場比試如火如荼地進行。
陸嘉澤純粹是抱著玩的心態參賽的,眼瞅著陸映策馬掠過場中,每一支羽箭都正中靶心,不由面露玩味之色。
他一邊擦拭弓箭,一邊笑瞇瞇道:“我原本還嫌春日宴無趣,沒想到剛來就撞上了好玩的。”
“什么好玩的?”霍明栩拽著韁繩過來。
因為沈銀翎在他身上押注的緣故,少年春風滿面,雖然不及陸映箭箭正中靶心,卻也表現優異,甚至把那位有百步穿楊之能的佟副將軍也壓了下去,目前全場排名第二。
陸嘉澤似笑非笑:“沒什么。”
霍明栩負氣地揚了揚下巴。
京城里的這些王孫公子就是如此,說話跟猜謎似的,就不能像他們關外人一般痛痛快快地說話!
他又望向場外。
自打他來到京城,所有公子小姐都在排擠他。
他的射藝明明是關外第一,可是沒有人投注在他身上,就連阿姐也只顧著押表哥獲勝。
昭寧郡主……
是唯一肯把目光放在他身上的人!
余光瞥見陸映催馬路過,霍明栩連忙一夾馬肚,飛快追了過去:“表哥、表哥!”
陸映面無表情。
本想對霍明栩視而不見,可是這愣頭青完全不會察言觀色,騎著馬就追來了!
“表哥!”霍明栩疾馳到他身邊,才勒住韁繩,眼神堅定道,“這場比試,我一定不會輸給你的!”
陸映:“嗯。”
霍明栩:“表哥可知道為何?”
陸映:“……”
霍明栩自問自答:“因為這場比試,有一個人希望我能贏!她押了兩萬兩雪花紋銀在我身上,表哥可知道這意味著什么?!我在關外的時候,一個月的俸祿也才不過二十兩,一年也就攢個二百多兩,可她一出手,就是兩萬兩!也就是說,我要花一百年的時間,才能還清她的恩德!為了我自己,為了她,我都要贏下這場比試!”
少年像是打了雞血。
陸映:“說完沒有?”
霍明栩回過神,不解道:“表哥,你的臉色怎么這樣難看?莫非是因為昭寧郡主沒有押你獲勝,所以你惱了?可你絕非小氣之人,你怎么可能會為了這點小事同我置氣呢?而且京城里的人都說,表哥光風霽月端肅清正,早已不計較昭寧郡主從前的事,還將她當做弟媳,好好奉養在皇宮。所以,表哥是在為別的事情生氣,是不是?”
陸映的臉色比朔風還要清冷。
這一箭輪到他了。
他拈弓搭箭,狹眸陰郁晦暗。
隨著羽箭刺破空氣,令官高聲道:“正中靶心!”
他沉默地放下弓箭,不理會霍明栩的嘮嘮叨叨,徑直催馬離開,等待兩刻鐘后的下半場比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