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國寺今日不招待香客,專供皇后妃嬪和隨行的官家女眷。
是以寺廟寂靜,柏木森森。
沈銀翎和廖栗栗過來的時候,老遠聽見殿內傳出呼呼喝喝和搓麻將的聲音。
沈銀翎輕搖折扇,淡淡評價道:“我最不喜聚眾賭牌,烏煙瘴氣,急頭白臉。聽聞坊間更有那些不知輕重的男子,為了賭錢,連妻兒老母都當給了賭坊。”
“這東西原本就是毒藥,能叫人上癮的。”廖栗栗微笑,“似容妃這等心志不堅定的人,一旦沾惹,再難戒掉。也是巧,竟給了咱們可乘之機。”
兩人說著話,已經沿著臺階踏上殿外回廊。
廖栗栗剛推開門,突然迎面飛來一顆麻將!
微雨眼疾手快,一把接住。
廖栗栗輕笑:“喲,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打起來了?”
沈銀翎掃視殿內,麻將桌被人掀翻,那幾名官家婦人驚恐地擠在一起,沈云兮發髻松散,紅著眼圈站在一旁,一副要吞人的恐怖架勢。
她輕哂:“盛國寺的齋飯最是美味,莫非諸位姐妹是為了爭搶齋飯,打了起來?”
為首的李夫人抹著眼淚道:“既然郡主和廖夫人過來了,還請你們替我們評評理兒!我們三個贏了容妃娘娘十萬雪花紋銀,可她不僅不認賬,還掀了桌子!天底下豈有這樣的道理?!”
“分明是你們三個聯手坑害本宮!”沈云兮勃然大怒,“本宮與你們玩牌,向來都是贏多輸少,今日怎么可能不開胡?!是你們使詐,你們故意設局作弊贏本宮的錢!”
“容妃娘娘息怒。”廖栗栗溫聲勸解,“這其中想必是有什么誤會吧?”
“能有什么誤會,不就是容妃輸了不肯結賬嗎?!”另一位陳夫人氣到叉腰,“憑什么咱們輸錢就是技不如人,容妃輸錢就是我們耍賴?!容妃娘娘要是不肯付錢,我們就去告訴皇后,告訴陛下!”
“你們——”
沈云兮氣到渾身發抖。
都是牌桌上的老狐貍,她無比確信,這三人就是作弊了!
可是她拿不出證據!
這三個人明明平時關系不怎么樣,狐朋狗友罷了,沒想到今日竟然會聯手!
她臉色鐵青,突然扭頭望向沈銀翎:“是你!這一切是你設的局!”
沈銀翎仿佛被她嚇到,拿折扇擋住下半張臉,只露出一雙無辜瀲滟的丹鳳眼:“怎么會?!我從頭到尾就只和妹妹玩過一場牌,平時可都不曾與妹妹切磋過牌技呢。”
沈云兮呼吸急促,胸脯劇烈起伏。
她杏眼里遍布紅血絲,死死盯著沈銀翎,仿佛要把她盯出一個窟窿。
她的腦子確實沒有那么聰明,可是在這件事上,她直覺就是沈銀翎干的!
從她懷上崔季的種住進芙蓉殿開始,天羅地網就已經布下……
偏偏她一無所知,整日沉浸在贏錢的歡樂里……
兄長說得很對,沈銀翎從來就沒有放棄過對沈家的復仇。
站在佛殿里的少女逆光而立,纖盈瀲滟容貌絕色,仿佛一朵含苞帶露的嬌艷芙蓉,可是只有沈云兮看見了她藏在丹鳳眼里的戲謔和譏嘲,在不加掩飾地嘲諷她的愚蠢和墮落!
沈云兮咽了咽口水。
恍惚間想起,似乎沈銀翎昨日還只是個剛從甘州回來的小官之妻,給她提鞋都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