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
陸映冷淡回應,在桂全等人的侍奉下穿好衣鞋,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坤寧宮。
霍明嫣撐著鳳榻。
錦被從肩頭滑落,露出光滑的肌膚。
她久久盯著遠處的帷幔和珠簾,朱唇噙起一個自嘲的弧度。
…
“陛下明日就要走了,郡主真的不去看看他嗎?”
蓬萊殿,翠翠憂心忡忡地陪著沈銀翎。
沈銀翎正在練字:“以什么身份去?”
翠翠哽了哽,扒拉著小腦袋想了半晌,確實想不出適合的身份。
總不能說,以他同父異母的弟弟的小妾的身份,去探望大伯子吧?
傳出去簡直荒謬!
翠翠噘了噘嘴:“可是在奴婢心里,您和陛下就是最般配的,比皇后娘娘還要般配。而且陛下又那么喜歡您……”
沈銀翎淡淡道:“這就是沒名沒分的下場。”
連主動求見他都不能。
上回綿綿失蹤,她闖進抱廈見他卻被朝臣看見,于是她用了崔季撫恤金出了問題的借口。
這一次呢?
這一次,難道她還要再搬出崔季?
沒名沒分,她便什么也做不了。
她只能待在這座孤島,等著陸映想見她的時候,她才能見他一面。
嬪妃妾室尚且能去探病,但她不能。
她要避嫌。
沈銀翎擱下毛筆,在木盆里凈手:“般配有什么用?說到底,不過就是他豢養的金絲雀罷了。落在旁人眼里,只怕我根本就是紅顏禍水、禍國妖孽。”
細白嬌嫩的雙手放在水盆里。
水面上,倒映出一雙清冷的狐貍眼。
片刻后,她沉默地攪碎水面。
此夜難眠。
才過寅時,天色尚暗。
今日是陸映出征的日子。
沈銀翎坐在孤島邊,雙腳浸泡在湖里,緋色石榴裙層層疊疊浮在水面上。
她用一根金簪隨意挽起青絲,幾綹凌亂的長發被湖風拂過雪嫩面頰。
水邊還擺著個紅漆雕花的木盆,琢玉坐在盆里,周圍臥著幾只布偶小老虎,是海棠和陳嬤嬤她們縫給他玩的。
天水相接,星子黯淡。
沈銀翎將一盞蓮花燈推進水里。
她望向琢玉,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腦袋:“你說,祝爹爹旗開得勝,所向披靡……平安順遂。”
琢玉聽不懂這些復雜的詞,只咧著小嘴沖她笑。
沈銀翎也笑。
蓮花燈隨波逐流,漸行漸遠。
號角聲起。
天才蒙蒙亮,陸映已經從宮中啟程。
文武百官和嬪妃們紛紛到北宮樓上拜別,百姓夾道圍觀,看著隊伍浩浩蕩蕩地離開京城。
年輕的帝王在馬背上回首。
宮樓上擠著許多女眷。
一眼掃過去,姹紫嫣紅環肥燕瘦,卻沒見到熟悉的那抹身影。
她不會來了。
陸映默默收回視線,攥緊韁繩,打馬疾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