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王叔,從來都不是我的對手。”
“——因為父皇不會允許。”
“甚至就連阿彘……”
想到這里,劉榮只緩緩低下頭,看向懷中,正將拇指含在嘴里,迷茫掃視著周圍的幼弟劉彘。
直到這一刻,劉榮才終于后知后覺的意識到:歷史上的漢武大帝,只是個幸運的替代品。
而替代品之所以能取代原品,必定是以原裝品出問題,來作為先決條件的……
“阿彘,也不是我的對手。”
“而是正如父皇所說的那樣:阿彘,只是父皇為了以防萬一,才給我留的替補。”
“——只要主力不受傷、不停賽,替補便絕對沒有上場的機會。”
“所以我的對手,從來就只有母親一人……”
意識到這一點,劉榮不由得陷入一陣短暫的呆愕;
緩過神來,劉榮只覺一陣無盡的輕松、舒爽,傳遍四肢百骸。
——那聲老狗,還會出現嗎?
劉榮不確定。
但劉榮能確定的是:對于天子啟而言,重要的絕不是栗姬喊沒喊那聲老狗,而是在栗姬這個明顯會突破下限的預備太后面前,太子劉榮,究竟能否掌控住局面。
若是可以,那別說是老狗——哪怕是被罵成桀、紂之流,天子啟也不過就是生幾天悶氣;
就算是一直把氣帶到皇陵里頭,天子啟也絕不會因為單純的憤怒——絕不會出于個人的情緒,而做出任何關乎到宗廟、社稷的重大決策。
但若是不能;
若劉榮無法掌控局勢,那天子啟便也就不得不痛下殺手,徹底推翻太子劉榮的全部勢力、黨羽,為候補方案:劉彘鋪路。
反過來說:原歷史線上的天子啟,能為幼子劉彘鋪平道路,自也同樣能為更年長、更杰出的太子劉榮,鋪出一條寬闊、光明的康莊大道……
“兒臣昧死,頓首以奏。”
諸王分封的儀式,已經在天子啟的主持下臨近尾聲。
其余幾王的移封事宜,也由奉常祭禮官以祭辭的形式,‘匯報’給了天神。
按照原本的祭典進程,天子啟接下來,便要當著社稷、當著天神的面,具體說一說接下來這一年,漢家關于農事的安排。
比如哪里遭了災,朝堂要撫恤啊~
又或是哪里缺水,朝堂要鑿個渠啊~
再便是哪里糧食歉收,朝堂要開倉放糧、平抑糧價之類。
與會眾人有關于糧食、農事方面的奏疏,也同樣可以在這個場合提出。
——當然,前提是不能太叛逆,不能把漢家朝堂內部的分歧,擺到社稷、天神的面前。
在封王結束之后,天子啟刻意沉默了一會兒,其實也是在等祭壇下,響起百官公卿請奏的唱喏聲。
卻不曾想:第一個站出身來的,居然是仍將年僅三歲的膠東王劉彘抱在懷中,且還沒正式搬進太子宮的劉榮……
“太子……”
“有話要說?”
下意識想要暗示劉榮‘別節外生枝’,待看見劉榮目光中,那異于常日的明亮,天子啟不由話頭一滯;
明明暗下還在思考,嘴上的話卻已經脫口而出——竟是有些期待起劉榮接下來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