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則七八日,短則兩三天,劉榮手里的平價糧必將售罄;
到那時,糧商們作價九十錢——甚至仍在徐徐漲價的高價糧,就將自然的接過糧食市場,供應關中百姓的口糧。
于是,朝野內外議論紛紛,對于劉榮此番平抑糧價,越來越對的人,開始持有悲觀態度。
有人登上了內史的門,催促內史田叔趕緊下場,別再仍由太子胡來;
有人跑去了少府官署,無所不用其極的向少府岑邁,探聽起內帑的存糧狀況,以及劉榮手里的平價糧余額。
更多的人,則是著急忙慌的寫起奏疏,將自己對關中的擔憂,著急忙慌的發往百里外的甘泉宮,送上天子啟的御案前。
短短幾日的功夫,如雪花般飛出長安的奏疏,險些將甘泉宮的天子啟給掩埋;
無可奈何之下,便是天子啟也有些坐不住,派人回了一趟長安,向劉榮詢問起具體狀況。
得了劉榮‘問題不大,一切都在可控范圍內’的答復,天子啟心下稍安。
縱是仍有疑慮,也還是選擇相信——至少是表現上選擇相信劉榮,暗下里卻也沒忘向巴、蜀,以及關外的敖倉,秘密發去調糧詔。
巴、蜀的調糧詔,是‘即刻運送糧食入關中’;
至于滎陽敖倉,畢竟系天下之重,天子啟只是提前打了個招呼:做好向關中運糧的準備,等朕的下一封詔書。
天子啟明面上‘相信太子’,暗地里也做好了給劉榮擦屁股的準備,東宮太后卻是對此置若罔聞。
先是通過太子家令竇彭祖,從竇氏外戚的大本營:清河郡,運了二十萬石糧食入關,以供劉榮平抑糧價;
之后又借太子太傅竇嬰的口,給劉榮帶了話:糧食,關乎宗廟、社稷之根本,太子務當慎之又慎。
很顯然,對于關中正在發生的事,竇太后的了解還只停留在表面,即:糧商們背靠寥寥幾家愚蠢的功侯,在不自量力的與太子作對。
或者應該說,是有一位手眼通天的人,正通過自己的方式,來蒙蔽這位孝文竇皇后的視聽……
時間來到秋七月,輿論已經發酵到頂峰,就連劉榮的太子師:老丞相申屠嘉都有些坐不住了,特地上門找上了劉榮,隱晦的表達了‘如果家上搞不定,臣可以想想辦法’的立場;
至于太子三師中的其余二人——竇嬰嘴上什么也不說、什么也不問,但面上憔悴之色也是日益見深;
周亞夫則還在因自己做了丞相、無法繼續領兵生著悶氣,索性跑去了霸陵的莊園,優哉游哉度起了假。
待朝野內外,都頗有些‘物議沸騰’的征兆時,劉榮終于動了。
劉榮來到了尚冠里,來到了堂邑侯府外。
——太子駕臨,堂邑侯府自然是做足了禮數,將侯府上下提前灑掃干凈,更由堂邑侯陳午親自在門外相迎。
但劉嫖不在。
迎接劉榮的隊伍中,并不見館陶公主:劉嫖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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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喲~”
“難得太子屈尊降貴,愿意來我這破地方坐坐;”
“我這不爭氣的身子喲……”
堂邑侯府,正堂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