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以為如何?”
“——太子試探程不識的方式,是否太過火了些?”
“萬一今日之事傳到了東宮,那可就是在太后的怒火之上,再添了一把柴……”
天子啟話音落下,周仁原本還帶著些許嚴肅的面容之上,卻是當即綻放出一抹燦爛笑意。
就好似天子啟的擔憂,對于周仁而言,卻根本算不上什么。
“程不識為人呆板,最重‘規矩’二字。”
“想來,太子也是對此了然于胸,才敢拿著太后——甚至是兵圍長樂這般駭人聽聞的說辭,來試探程不識對自己的忠心。”
“——畢竟程不識此番外放,除非犯下大錯或立下大功,從而被陛下提前召回長安;”
“否則,召程不識回長安述職的,便大概率不會是陛下了……”
周仁此言一出,天子啟當即默然。
召邊將會京述職,是天子特有的權利,連太后,乃至太皇太后都無權代勞。
周仁說,如果不出意外的話,程不識此番外放,召程不識回京述職的人,大概率不會是天子啟。
這句話的意思,天子啟不可能聽不出來。
“是啊~”
“除非程不識立下大功,或犯下大錯……”
“嘿;”
“程不識那榆木腦袋,是不可能立下大功的……”
“更不可能犯下大錯………”
略帶戲謔,又莫名有些唏噓的發出一聲感嘆,天子啟冷不丁探出手,將手腕裸露在了周仁面前。
幾乎是在周仁上手搭脈的同一時間,天子啟不帶絲毫感情的詢問聲,也惹得周仁心下不由的一揪。
“還能有個一年半載?”
“又或是八九個月……”
繞是對答案熟稔于心,周仁也還是認認真真把了好一會兒脈;
得出不出自己預料的結論,也還是不忍心把真相說出口。
“朕,知道了。”
“自己的身子骨,朕又怎么會不知呢……”
···
“哈~”
“——梁王死的好啊~”
“若不然,朕免不得要費些心思……”
看著天子啟強作淡定的將話題刻意引開,周仁只當即紅了眼眶;
雖未垂類,卻也嗓音沙啞著嘀咕了句:“陛下,本該聽家上的話。”
“若是嚴忌酒、色,陛下本不會……”
周仁話說一半,便見天子啟滿是灑然的一擺手;
制止了周仁說出后半句話,索性便站起身,將身上厚被丟在搖椅上,旋即便將雙手背負于身后,上前走到護欄內。
眺望向太子宮那零星幾點星火,悠然長嘆道:“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吶~”
“都到了這把年紀,若是連酒、色都不能隨心所欲,朕就算是茍活,又有什么意思?”
“——那小子要朕活,要朕多扶那小子幾年。”
“朕知道。”
“但朕,總不能只為他混小子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