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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知道朝那塞,幾乎是匈奴人大舉入侵北地的唯一通道要塞;”
“只要朝那塞不破,匈奴人就無法在短時間內,將萬人以上的部隊開入北地。”
“既然如此,陛下為何不讓酈車騎全力馳援朝那塞,直接將匈奴人堵在過門外,反而是將朝堂派出的援軍,都部署在關中門戶呢?”
“即便是要以關中為重、為先,也完全不必如此謹小慎……”
說到最后,周仁自己都覺得言辭有些過了,當即便悻悻止住話頭,強笑兩聲,而后便在劉榮意味深長的目光注視下,稍有些無奈的低了下頭。
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確實是這個時代賦予武將的特權。
但很少有人注意到的是:這些‘在外不受君命’的將領,早在出征之前,其實就已經被制定好大的戰略方針了。
在外不受君命,僅僅只是具體操作中擁有自主權,但朝堂定下的戰略方針,那是一點商量余地都沒有的。
就好比當年,吳楚七國之亂,朝堂給太尉周亞夫定下的戰略方針,便是在確保戰火不會波及關中、燒不到函谷關,且滎陽敖倉不受威脅的前提下,盡快平定叛亂。
然后朝堂就撒手不管,隨便周亞夫怎么折騰了。
就連周亞夫坐視睢陽血戰而不救,彼時的天子啟也能兩手一攤:沒辦法,周亞夫說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但朝堂制定好的戰略目標,周亞夫卻是一點折扣都不敢打,最后也是超額完成任務。
班師回朝之后,其實也還是有不少人指責周亞夫——尤其是東宮太后,更是暗下把周亞夫說成了逆賊、亂臣!
結果怎么著?
周亞夫不也還是該吃吃該喝喝,過了把丞相的癮不說,還做了太子三師之一的太保嗎?
什么?
你說周亞夫現在過得很慘?
那就怪不得旁人了,純自己作的……
所以,即便是有心勸諫,周仁心中也清楚:除非劉榮的態度發生一百八十度大轉變,否則,酈寄就算是有天大的膽子,也絕不敢將超過一半的部隊開出簫關。
——確保簫關無虞,區區六個字;
但若是匈奴主力犯境,就這六個字,便已是酈寄用上吃奶的力氣,也只敢說‘應該沒問題’的重擔。
周仁原本想的,是探探劉榮的口風,再伺機勸諫一番。
畢竟這么多年以來,劉榮一直是秉持著什么事都有商有量,只要臣下說的有道理,就都會認真探討一番的形象。
卻不料此番,劉榮在這件事的態度上,居然會如此堅定;
以至于周仁心中,都生出了一個荒唐的念頭。
——若不是劉榮也姓劉,也是漢家的皇族,更直接就是皇帝本人,周仁怕不是要以為劉榮此番,是要把整個北地、隴右二郡打包賣給匈奴人了……
“依卿之見,酈寄那一萬援軍,可否能解朝那塞燃眉之急?”
思慮間,劉榮冷不丁發出一問,周仁自是趕忙抬起頭;
見劉榮依舊一副云清風淡,好整以暇的姿態,便略有些狐疑的開口道:“若是走的快一些,當是能保朝那塞不在短期內被攻破。”
“但兵力差距太大,恐怕傷亡并不會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