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經過前年的白災,以及過去這個冬天,整個幕南地區都被單于庭‘吃窮’的啞巴虧之后,那片天地居然沒受多大影響?
有那么一刻,伊稚斜都有些懷疑自己,是否還沒從睡夢中轉醒了。
——要知道去年冬天,單于庭較往年更早的來到幕南,來到伊稚斜的南池時,伊稚斜甚至都沒讓東方的部族進獻牛羊牧畜!
當然不是伊稚斜仁慈,而是因為他們窮!
還不是一般的窮!
早在伊稚斜的父親,還沒有被現軍臣單于騙到龍城殺死的時候,東方的部族,便總是會和伊稚斜的父親、上一代右賢王哭窮,并祈求右賢王能賜予一些牛羊牧畜,乃至現成的食物:奶酪了。
偏偏那片區域,又屬于封鎖漢人北上的重點區域,必須要有部族——而且是很多部族設防,并隨時盯緊漢人的一舉一動;
無可奈何之下,曾經的右賢王便只得三不五時帶著那些部族,去漢人的地盤、去長城以南搶掠一番。
搶的東西夠多,就象征性拿一部分;
搶的不夠,更是直接啥都不要,怎么帶著軍隊出去的,就怎么帶著勇士們回到鹽池。
等到了伊稚斜繼承了右賢王之位,那些無恥之徒又來了。
偏偏又父親被單于庭哄騙至死的事在先,軍臣便對右賢王下達了死命令:沒有撐犁天的意志——也就是單于的命令,幕南的任何部族,都不能跨過長城半步!
看上去,是軍臣難得做了一次人,要遵守和漢人之間的約定了;
但實際上,這不過是限制伊稚斜這個幕南共主:右賢王,預防伊稚斜通過搶掠漢人而強大自身,并在幕南諸部心中建立威望的權謀之術而已。
無法像曾經的父親一樣,帶著那些東方部族去搶掠漢人,又實在不能坐視那些部族餓死不管;
無奈之下,伊稚斜只能從自己每年,自西方、北方各部得到的上貢物資中,挑出一小部分給東方的部族,來作為他們‘駐守邊境’‘直面強敵’的補償。
到了前年,草原一場白災,到處都在打仗,伊稚斜的右賢王本部,都是勒緊褲腰帶過日子;
再到去年冬天,單于庭鬧那么一出‘吃也要把幕南吃窮’,伊稚斜自然更無力去管那些東方部族死活了。
所以,單于庭抵達南池時,伊稚斜作為右賢王,卻并沒有要求東方部族上貢,實則,是怕被那些部族纏上,反過來找自己要東西……
卻不料預想中,早就已經消亡殆盡的東方各部,居然還過得相當不錯?
伊稚斜很確定:面前這個漢人——這個自己多年前,從漢人的代地帶回來的忠奴,絕對不會欺騙自己。
尤其不會在這種大事上欺騙自己。
于是,伊稚斜自然而然,便問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他們……”
“是怎么做到的?”
“——難道是漢人的行商,給他們送來了糧食?”
“可就算是這樣,他們,又拿什么和漢商交換呢?”
“總不會是那些漢商難得有了良心,非但不坑騙我游牧之民,反而還愿意賒賬,甚至是直接借糧食給那些部族?”
(本章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