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知爾家中,上有老翁兄嫂,下有妻兒女弟……”
長安城北的民戶區:何家寨,一位花甲老翁正握住青年的手臂,一臉鄭重的傳授著寶貴經驗。
老翁身后,一婦人淚眼婆娑,卻是一句話也沒說,只默默抱著整點好的行囊上前,咬牙含淚將行囊系在青年的背上。
婦人身旁,則是親鄰在溫聲安撫,不只是那老翁口中的‘兄嫂’,還是鄰里街坊的嬸子。
門框內,一顆怯生生的腦袋探出半邊,望向青年的目光有不舍,有擔憂;
但更多的,是一抹揮之不去的自豪……
“大人教誨,兒,謹記!”
便見青年整理好身上行囊、腰間佩劍,便對身前的老翁深深一拜!
而后便側跨出一步,走到那垂淚的婦人身前,面色復雜的低下頭;
良久,方輕輕拉起婦人的手,溫聲交代道:“父親大人和大郎,便有勞細君了。”
“兄長落了傷殘,腿腳不便,兄嫂怕也不能常來家中照看。”
“細君若實在顧不過來,便叫阿霞搭把手。”
···
“若俺歿了,能有幾萬錢撫恤;”
“真有那萬一,把大郎送去兄長家中,全當是繼兄長的血脈。”
“再給大郎留下萬錢,便帶著其余的,尋個好人家嫁了……”
沒兩句話的功夫,整條街上,都響起一陣此起彼伏的啜泣、低吟。
——類似的場景,幾乎在每家每戶門口上演。
有老父老母,向兒子傳授經驗、見聞的;
有兄弟手足,彼此托付‘萬當珍重’的;
也有婦人含淚將孩子的腦袋拉到腹前貼著,一把鼻涕一把淚,提醒丈夫‘不要逞強’的。
和過去一樣;
和百十年前的秦時,以及有漢以來的每一場戰爭一樣;
老秦人,再次送出了家中的男丁。
即便是早已熟悉無比的流程,長安城上空,也還是難免被一陣哀傷所充斥。
戰爭,從來都不存在‘不費一兵一卒’如何如何;
勝了,關中子弟便死少些;
敗了,則死的多些。
總歸,是要死人的;
總歸,是要有人回不來的……
“大人珍重。”
父親的兒子走了。
“回吧,帶著小子,回。”
妻子的丈夫走了。
“大人!”
“萬要得勝歸來!”
兒子的父親走了。
走了……
都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