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這個時代,還是往后千百年,有膽子敢這么干的,也就是民風彪悍,至剛至烈的漢人了。
河套這邊看似是一切順利,甚至是‘已經完成了最重要的任務’,但實際上,真正棘手的事還沒來臨。
河套戰場尚且如此,馬邑主戰場,情況自然是更好不到哪里去……
“五日了……”
“河南地若果真易主,那距離今日,已經過去了足足五日。”
“早著今明兩日,至遲,也不過三兩日內——軍臣那老兒,便必定會收到消息。”
“緊接著,便是單于庭大軍無所不用其極,要從馬邑溜走,以回援河南地……”
代北雁門郡,馬邑北城墻頭。
這場守城戰才剛打了五日,馬邑的整面北城墻,就已經被雙方的鮮血所染紅。
——此來馬邑,匈奴人,顯然并不是裝裝樣子,擺出一副‘我很牛逼’的架子說事兒;
此戰,匈奴人是下定了決心,要證明自己真的很牛逼!
下定了決心,要證明年初北地一戰,根本無法說明如今的漢匈雙方,不再是以匈奴為‘兄長’,漢家為小弟。
雖然是以騎兵為主,確實不擅長攻城,但匈奴人也可謂是無所不用其極,拿出了自己能想到的所有手段。
什么挖墻腳、挖地道,又或是收買馬邑城內的商賈、奸賊,妄圖里應外合騙開城門;
又或是不遠百十里,大費周折的從遠處砍來木材,現場建造云梯、沖車等攻城器械。
若是不明真相的人看到這一幕,怕是要以為此番,匈奴人是要拼舉國之力,也要攻下小小一座馬邑!
好在程不識,還不至于被這點場面給嚇到。
想當年,吳楚七國之亂,吳王劉濞的叛軍主力久攻梁都睢陽而不下,便轉頭攻打起了龜縮下邑的周亞夫所部。
當時的場面,可比這場馬邑保衛戰大多了!
吳王劉濞一聲令下,睢陽以東三百里,凡是能作木工之用的木材,都在數日之內被砍伐殆盡!
情況最嚴峻的時候,周亞夫駐守,并由程不識前線指揮的下邑城頭,那就是梯子挨著梯子——整面城墻外,都被叛軍搭出了一張‘梯網’!
至于云梯、箭樓,還有投石機、沖車——乃至于床弩,都在那場下邑保衛戰,出現在了下邑外!
相比起那一戰,眼前這一幕、這一場以匈奴人作為進攻方的馬邑保衛戰,看上去是浩浩蕩蕩幾十萬人來犯,但實際上,卻根本嚇不到程不識。
這四五日打下來,程不識應對自如,可謂是如魚得水;
城外的匈奴人,除了最開始那兩日的三板斧,多少還對馬邑造成了些許威脅,近兩日的攻勢,已經是連馬邑城頭都上不來了。
至于那染紅整面馬邑北城墻外的血污,多是匈奴人驅趕上前,負責吸引火力的奴隸炮灰,以及馬邑城頭,偶爾偶爾出現的倒霉蛋,不幸被城外飛來的流矢射中所致。
守一座馬邑,對程不識而言不在話下。
至于真正讓程不識頭疼的點,卻是讓身后百里開外,率軍駐守樓煩縣,作為馬邑后援的郅都,在戰時冒險來到馬邑,出現在了北城墻的城頭、出現在了程不識的身旁……
“此戰,將軍守住馬邑,已然是無過。”
“便說是略有小功,也沒人能挑出理來。”
“至于強留下單于庭主力,給河南地留出足夠的時間……”
說著,郅都神情滿是凝重的咬緊牙槽,深吸一口氣,才面色嚴肅的抬起頭,看向程不識那張略帶蕭瑟的側臉。
“將軍傳令我部,出樓煩西北,于趙長城口內扎營。”
“——將軍的打算,我就算不甚知之,卻也能猜到一二。”
“只是如此一來,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