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當時的太宗孝文皇帝,純粹就是陳平、周勃等老臣拉來充門面的泥塑雕像,根本無法插手外朝事務。
故而,太宗皇帝非但無法通過任命一個值得自己信任的衛尉,來確保自己的人身安全、掌控自己的護衛武裝,反而還要被這個外朝所任命的衛尉,堵在皇宮里全方位無死角監視。
最終,萬般無奈之下的太宗孝文皇帝,只能發明出一個‘衛將軍’的職務,再任命自己從代國帶來的心腹:宋昌擔任這衛將軍的職務;
再然后,便是衛將軍宋昌,率領太宗皇帝從代國帶來的班底親衛,在未央宮中——在未央宮宮墻內、宣室殿殿門外的區域來回巡邏,才把宮墻上那一圈屬于衛尉的武裝,與宣室殿的太宗皇帝給隔開。
憑借這樣的方式,太宗皇帝才終于在未央宮宣室殿,睡上了自入長安、繼大位以來的第一個好覺。
而當時,太宗皇帝之所以不得已,發明這個‘衛將軍’來守衛自己,一方面,是衛尉不受太宗皇帝掌控;
另外一方面,則是天子私人護衛武裝:郎中令,也同樣不受當時的太宗皇帝控制。
衛尉不受天子控制,還能勉強理解為:外朝勢大,天子暗弱,還沒能完全掌控朝堂。
但郎中令也不受天子控制,卻足以說明當時,太宗皇帝所身處的境遇,究竟有多么糟糕了。
也正是由于這個原因,漢家的政壇上,才會有‘一朝天子未必一朝臣,但一朝天子必定各有一朝郎中令’的說法。
——天子直屬禁軍統領,換誰做了皇帝,不都得任命一個絕對信任的肱骨心腹?
倒是衛尉,歷代漢天子都沒有像對待郎中令那般,秉承‘非心腹不可任命’的原則,而僅僅只是盡可能任命性格敦厚、本分,同時又極具原則的本分人。
一來,是衛尉本身就與外朝脫不了干系,就算以心腹充任,也大概率會和外朝同流合污。
二來,便是以衛尉,與郎中令形成一個制衡關系。
——郎中令管天子的人身安全,衛尉管皇宮的守備、宿衛;
若是這兩個人關系太好,一旦發生什么意外,那被層層包圍的漢天子,可就當真是上天無路,下地無門了。
所以過去這些年,郎中令、衛尉這兩個職務的任命,也帶有一定程度的關聯性。
大概模式為:先任命一個天子心腹擔任郎中令;
然后再選出朝中,所有老實、本分,有原則的道德君子;
最后,從這些道德君子當中,選一個和郎中令最不對付、關系最差的人,擔任衛尉。
如果找不到——如果滿朝道德君子,都和已經定下的郎中令關系不錯,那不好意思,郎中令換人,另外挑個天子心腹擔任。
然后再重復上述操作:從滿朝道德君子當中,選一個和郎中令人選最不對付、關系最差的人擔任衛尉。
饒是劉榮這個后世來客,也不得不贊嘆:如果漢家的皇城宿衛武裝,只有這兩個部門相互制衡,那這絕對是相當高明的制度體系。
但事實上,漢家除了這兩個九卿部門,還有至少另外兩個非九卿部門,也同樣負責都城長安的宿衛工作。
——先是中尉;
作為中郎將屬衙的上官,以及長安治安、巡邏工作的第一責任人,中尉的職權范圍,主要在長安城非皇宮區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