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次卿辭官返鄉,我向來都不曾說次卿‘不智’。”
“因為我自己,也是因為類似的原因,辭官回臨淄治學的。”
如是一番話,表達了自己對公孫弘‘辭官深造’的贊同,胡毋生又是一陣默然沉吟。
過了許久,才再度長嘆一氣,重新拿起竹簡,再度恢復到先前一邊看書,一邊有一搭沒一搭說話的模樣。
“我在長安雖不過數年,卻也是有些熟人。”
“這所謂‘科舉’,我也得了些消息。”
“——三輪文考,即便全部通過,也不過是四百石的佐吏起步;”
“次卿,可是曾辭去二千石博士的職務,回到臨淄治學的啊……”
“治學十數年,再回長安,去和后生晚輩以文競之,最終,卻只做個四百石的小吏?”
“次卿,當真有此愿?”
胡毋生話音落下,公孫弘也不由陷入一陣沉思之中。
關于自己的未來,公孫弘曾和老師胡毋生商討過。
再潛心深造個十來年,過了六十歲,再加上有老師胡毋生的名氣,公孫弘的學術造詣和學術地位,大概率就能達到‘名士’的級別。
等一個機遇,被某個達官貴族舉薦——甚至只需要老師胡毋生親自舉薦,公孫弘便大概率能得到長安朝堂的征辟,舉為賢良方正。
在原本的歷史上,公孫弘也恰恰是在六十歲的年紀,被新君繼立的漢武大帝一紙‘強制郡國二千石舉賢良方正’詔,從而得以征辟入朝的。
但此刻,公孫弘卻半點都不覺得:從四百石小吏做起有什么不好。
二千石又如何?
一個看似體面,實則半點權利都沒有,三年五載都得不到天子召見一次的博士官,難道真就比那所謂的‘百石小吏’強?
至少在公孫弘看來,并非如此。
——四百石小吏,哪怕是個‘吏’,也終歸是能參與到國家的治理當中,切切實實去做點什么。
而二千石的博士,卻大都窮其一生,都無法為宗廟、社稷——為天下人做哪怕一件實事。
就說眼前的胡毋生,做了五年的博士,滿共就見了先帝一面,得到了一把躺椅作為賞賜;
其師弟董仲舒更慘——至今都做了快九年的博士,無論是先帝還是當今劉榮,都不曾有哪怕一次私下召見。
歸根結底,公孫弘要做的,從來都不是一個高談闊論,隨遇而安的純知識分子。
公孫弘的目標,是賈誼賈長沙!
即便無法成為賈誼那樣絕艷千古的人物,公孫弘也要竭盡所能,在華夏的歷史篇章中,留下獨屬于自己的風姿。
“學生,確有此愿!”
這個回答,公孫弘給的務必堅決。
片刻之后,一封早已寫好的‘介紹信’,也被胡毋生從懷里掏出,頭也不抬的遞到了公孫弘面前。
“去了長安,先去拜訪魏其侯竇嬰。”
“魏其侯于我,也算是有些淵源。”
“——且去~”
“若事不可為,大可再歸臨淄;”
“我師徒二人,仍可有教無類,為我儒學開枝散葉……”
(本章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