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伊稚斜走了。
走的很堅決。
哪怕天生大霧,似乎給攻打高闕,制造了極有利于匈奴一方的客觀條件,伊稚斜也依舊沒有讓已經開始偷偷出營,朝云中方向進發的軍隊掉轉馬頭,回來再攻打高闕。
——朝令不得夕改,就是這個道理。
朝令要慎重,要深思熟慮。
一旦下達了,就不能夕改。
而過去這么多年,與漢人打交道的經歷——尤其是作為右賢王的兒子,在父親、前右賢王身邊長大的經歷,自然也是讓伊稚斜,學到了很多漢人身上的‘陰謀詭計’。
比如此番,伊稚斜率軍從高闕撤離,轉戰云中,便是用的漢人‘增灶減兵’的計謀。
尚存的七萬多大軍,其實已經有六萬多,都被伊稚斜帶走了。
高闕外的匈奴軍營,其實就剩下一萬來號人,外加傷員和老弱。
高闕的程不適、郅都二人,還在惶惶不可終日,還在寢食難安、徹夜難眠,沒日沒夜的巡視關墻防務,就怕匈奴人趁大霧來犯。
而伊稚斜,也得以在大霧的掩護下,成功騙過高闕的漢軍將士,悄無聲息的朝著云中城而去。
——云中城,必然會爆發一場極為慘烈的守城戰。
而且大概率會告破。
因為早些年,云中守魏尚還在,云中城尚且也只是在郡守魏尚的率領下,以家家戶戶帶孝,連魏尚本人都負傷、八個兒子死了五個,慘了兩個的代價,艱難得保云中不失。
在那一戰后,匈奴人知道云中城難啃,就再也沒來過。
而且還為魏尚捏制塑像,早晚祭拜,宛如供奉神明。
而現在,魏尚已經不在了。
失去了魏尚,本就沒有了主心骨的云中城,又因為魏尚的緣故,而過了這么些年的太平日子。
云中人的刀劍,已經不利了······
于是,伊稚斜自河套以北,大河對岸的高闕之外,引軍向東,目標直指云中。
而同樣的一片土地——同樣是在河套,卻有一支漢軍向西而去,目標:河西。
漢匈雙方就好似早早達成了默契,以大河-高闕為界——北側的匈奴人往東走,南側的漢軍江西往西走。
但不同于伊稚斜去云中,是要做戰略互換、止損,漢軍自河套橫穿而過,前往河西,卻是為了在得到高闕的基礎上,進一步擴大戰果。
——天子榮,藝高人膽大!
以最壞的情況為前提條件,即:高闕會被匈奴人重新奪回為條件,天子榮,做出了一個極其大膽的決策。
就算高闕會被匈奴人奪回,也要趁著高闕暫時還在手里,去把河西搞定!
如此一來,就算高闕丟了,也不過是回到先前,漢匈雙方以高闕為界,在大河南北兩岸大眼瞪小眼的局面。
而屆時,河西卻能為漢家所有。
西域,或許也能迎來第一支漢人商隊。
——由官方派出,而非走私出關的‘商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