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仕山和那言心頭都是一沉。
雖然早有預感,但親耳從洪華口中聽到這個判斷,還是感到惋惜。
這一場突如其來的事故,讓本可以調任省政府秘書長的洪華,前途蒙上了一層陰影,前途變得晦暗不明,吉兇難料。
洪華的目光轉向李仕山,疲憊的眼底深處,透出一絲難得的欣慰。
“仕山,你那天力排眾議,堅持要立刻、如實上報,是對的。非常對!程序上,我們絕對不能留下任何一絲把柄。否則……”
洪華停頓了一下,語氣沉重,“我們現在的處境,只會比此刻艱難十倍!被動百倍!”
“這一點上,恒祥省長對你非常欣賞。”
李仕山心頭微動,他立刻明白,洪華在周恒祥面前,必然為自己說了不少關鍵的好話。
這份情誼,沉甸甸的。
“書記,”李仕山壓下心頭的復雜情緒,關心地問道:“關于這起事故,上面……有定調子了嗎?”
那言也看向了洪華,這也是他關心的問題。
洪華臉上露出一抹近乎苦澀的笑容,“我這個市委書記,是全市安全生產的第一責任人!無論如何,都難辭其咎!省委的態度……很明確。”
他的聲音帶著一種認命的平靜,“必須有人為此負責!給社會一個交代,給遇難者家屬一個交代,也給……上面一個交代。”
“那趙孝榮呢?!”那言猛地抬起頭,聲音里壓抑不住的不忿瞬間爆發出來,帶著質問。
“他是市長!政府一把手!主管安全生產的直接責任人!難道他就不該為此負責?就沒有一點責任?”
這一刻,那言在替洪華感到深深的不值與憤怒。
洪華抬起手,輕輕向下壓了壓,示意那言稍安勿躁,臉上的苦笑更深了:“這正是我接下來要說的關鍵。”
“我和莊遠行私下溝通了一下,這次調查,范圍就鎖定在事故本身!聚焦直接原因、直接責任單位和責任人。”
洪華的目光掃過李仕山和那言,一字一句地強調著莊遠行的原話。
“事故本身已經足夠慘痛,教訓極其深刻。查明直接原因,嚴肅追究直接責任,安撫善后,深刻汲取教訓。”
他停頓了一下,加重了語氣:“不宜、也完全沒有必要……過度延伸。”
李仕山和那言瞬間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這句“不宜過度延伸”,充滿了政治智慧的潛臺詞。
洪華被推到了臺前,成了那個必須站出來的“責任人”。
而本應承擔重大行政責任的市長趙孝榮,卻因為即將接任市委書記的“大局”,被巧妙地保護在了延伸的范圍之外。
“我走得‘干凈’些......”洪華聲音再次響起,顯得有些悲壯又有些釋然。
“他接得才能‘順當’些。這大概……就是上面希望看到的平穩過渡吧。”
說完這番話,洪華長長地、無聲地吁了一口氣,但整個人的精氣神也隨之黯淡下去,顯得疲憊與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