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面的水,深不見底,盤根錯節,牽扯太多人的利益了。”
“甚至……省里某些領導的關系戶、白手套,都在這潭渾水里撈食。”
“那些‘野導’、‘高價香’、‘黑車’背后,哪一家沒有靠山?”
“你要是真動了旅游,就是動了這些人的奶酪,等于捅了馬蜂窩。”
“現在這個形勢下,你在保康,甚至在省里都無立錐之地。”
“可你要是不動,毫無作為……”
曹本章臉上露出一個帶著悲憫的慘笑,“那趙孝榮剛好可以抓住把柄,名正言順地收拾你,把你當成下一個我。”
“仕山市長,聽我一句勸,趁現在還沒陷得太深,趕緊想辦法,把這個燙手山芋甩出去。”
“找個冠冕堂皇的理由,調整分工也好,主動請辭分管也罷,總之,離旅游這塊遠遠的,別沾手。”
對于曹本章的“好心勸告”,李仕山臉上的笑容終于收斂了幾分,身體微微前傾,語氣“真誠”。
“曹市長,多謝您坦誠相告。這份情,我李仕山記下了。”
“仕山市長客氣了……”曹本章虛弱地擺擺手,聲音更加嘶啞,“你我同是天涯淪落人啊……咳…咳…”
又咳嗽兩聲后,曹本章捏著茶杯的手突然一緊,“我曹本章落到今天這步田地,認栽!但我不甘心被趙孝榮這樣往死里踩!”
他猛地抬頭,那雙渾濁的眼睛死死的盯著李仕山,“仕山老弟,我們聯手吧。”
“我還是常委,我手里還有幾張牌了,加上你還有的力量,未必斗不過趙孝榮,不能再讓他這樣一手遮天了。”
李仕山看著曹本章炙熱的眼神,還有猙獰的神情,笑著拿起旁邊的水壺,給他的茶杯里添了少許水。
“曹市長,這是本地茶,口感還不錯,您品品。”
李仕山終究沒有給曹本章任何承諾,也不可能給出承諾。
他失望地走了,佝僂、孤寂、如同風中殘燭般鉆進車里,失望而去。
李仕山站在臺階上,看著黑色奧迪緩緩駛離了谷山縣委大院,消失在乍暖還寒的初春,隨之消失的還有他臉上的笑意。
“同將,請縣長過來一趟。”
“好的,書記。”肖同將立刻應聲而去。
沈峰很快出現在縣委辦公樓三樓的走廊。
他步履匆匆,剛路過會客室門口,腳步卻頓住了。
只見會客室里,兩個戴著口罩和橡膠手套的工作人員,正拿著噴壺,對著沙發、茶幾、甚至空氣,仔仔細細地噴灑著消毒水。
一股濃烈的84消毒液氣味刺激的沈峰忍不住抽了抽鼻子。
“你們這是干什么呢?”沈峰有些愕然地問。
其中一人抬起頭,隔著口罩悶聲回答:“縣長好,是書記吩咐的,讓把屋子好好消消毒。”
“消毒?”沈峰更疑惑了,最近也沒聽說有什么流行病啊。
他帶著滿腹狐疑,推開了李仕山辦公室的門。
一進屋,就看見李仕山正把一粒白色藥片放進嘴里,端起水杯喝了一大口水,仰頭咽了下去。
聯想到剛才會客室的消毒場景,沈峰心里咯噔一下,關切地問:“你生病了?”
“額……”李仕山遲疑了一下,放下水杯,表情有點郁悶,“我……預防一下,吃片消炎藥。”
“預防?所以吃消炎藥?”沈峰的眼神瞬間變得極其怪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