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知覺的范無衣落入江水中,頃刻間不知漂到哪里去了。
這一刻,白衣劍帝連連咳嗽,一貫臉色蒼白的他,頰上居然染上了一層淡淡的紅色。
那劇毒,此際的爆發,洶涌如潮。
白衣劍帝身影一晃,差點站立不住。
要命的是,一串酸楚的笛聲在此刻嗚咽響起,那笛聲中分明蘊含著古怪的攻擊,讓白衣劍帝的傷勢頓時雪上加霜。
桑北目光一凝,尋聲望去,就見一個高高的身影緩步走來,周身凌亂掛著數十個滴血骷髏頭,唇間橫著一支短笛,正在嗚咽吹奏。
他居然認識對方。
赫連孤墳!
桑北沒有想到,居然會在這里碰到對方。
薩滿,神秘的北方祭師,具備強大的精神攻擊,防不勝防。
尤其針對時下遭遇劇毒傷害的白衣劍帝,可以說簡直是命里克星。
赫連孤墳遠遠看著桑北,眉頭略皺,勉強一笑,依舊吹奏著那支短笛。
“來,戰!”
白衣劍帝一擺手,那意思不言自明。
此刻天光大亮,幾座遠山錯落,扁舟幾葉,白云片片,一帶江岸如畫。
當中一條小路蜿蜒而上,一直通往山間的一座亭子。
亭中端坐一人,撫琴而奏,那琴音赫然和赫連孤墳的笛音同譜,兩相呼應,傳遞出一種凄愴的意味,正是悼亡之意。
桑北雙眼微瞇,已有決斷。
他轉身一步步走去。
敵人改變了規矩,他也要改變規矩。
這樣的戰斗毫無公平可言,這對他恪守的道,斷然是一種褻瀆,他不會容忍。
他順著江岸一步步朝上方走去,踏上那條崎嶇小徑,朝著山間的亭子行去。
亭中一人目光微睨,便看到了走來的枯瘦青年,神情中傳遞出一絲異樣,繼而,琴音變得稀疏散落,傳遞出滿滿的凄苦意境。
不覺間,天空中下起了綿綿細雨,細雨無盡,糾纏不斷,便如人間苦難,生滅無盡,永無竟期。
一座由無盡枯骨堆砌而成的孤墳冉冉升起,托起赫連孤墳的高大身影,佇立云天。
劍動!
一道劍痕凌厲落下,楔入孤墳之中。
一顆滴血的骷髏頭已然被赫連孤墳抓在手中,咔嚓一聲,捏的粉碎。
骷髏頭的破碎,顯然為赫連孤墳抵消了巨大的劍道傷害,同時將詭異的薩滿攻擊,反噬了回去。
一手吹笛,一手再度抓住了一顆骷髏頭。
白衣劍帝的臉頰,紅的愈發厲害了。
一股大惡感在胸中蒸騰飛升。
天地欲轉,乾坤崩碎。
“鼠輩算計我葉冥蘇,可謂用盡了心思,但以為如此就想擊敗我,還不能夠!”
一腳邁出,在身后江灘上留下了一枚深深足跡,殷紅如血。
與此同時,赫連孤墳口中噴血,手中的滴血骷髏頭,再度咔嚓破碎。
笛音難繼,他索性拋了橫笛,生死之際,雙手抓住兩顆骷髏頭,同時捏碎,口中發出一聲凄厲長嘯。
白衣劍帝身影微頓,停在空中的腳依舊緩緩落下,踏出了又一枚足跡!
赫連孤墳如遭重擊,他沒有想到白衣劍帝遭受如此重創,攻擊居然如此犀利。
若非自己準備充分,這一刻恐怕真的要折在這里了。
赫連孤墳一腳重重踏下,孤墳劇震,無數骷髏站立而起,轉眼間崩碎成一節節斷骨。
他的口中沙啞吟唱,一氣間捏碎了數顆骷髏頭。
那可是他在北地絕谷,費盡心力熬煉出的靈器,一旦破碎,傷人傷己。
他別無選擇,他必須完成北隗帝君下達的旨令。
白衣劍帝一步不停向前走去,每落下一步,那座孤墳必然發出沉悶聲響,就像要瞬間坍塌下來。
佇立墳頭,赫連孤墳聲音變得凄厲,特有的薩滿咒聲彌漫虛空,一具具如草的影影綽綽的魂魄,從龐大的墳山上站立起來,一起跟著赫連孤墳吟唱。
那是北地獨有的悼亡之咒,以無盡魂魄獻祭,以死祭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