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劍簡單一刺,頓時天旋地轉,回到了屬于他的一堤楊柳岸邊。
一個身影悶哼一聲,口噴鮮血,自遠退的群山幻象之中跌飛出來。
然而白衣劍帝釋放出的劍道傷害,此刻方至巔峰。
那個身影嘆息一聲,閉目等死,臉上一片坦然,因為他已然看到了自身不足,死此劍下,也算死得其所。
生死一線,就見一道光影自九天落下,倏忽間,化作一根如椽巨筆,于虛空中轟隆一點,一天煙雨之象已然被濃縮于這一筆之上,巧之又巧將那一劍余威點住,落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一筆煙雨,天外點睛,不錯!”
白衣劍帝再出一劍!
就見那一筆一頓間,向后拖去,居然在后方重新升起的群山之中,捺出一條長長的溝壑,而后兩個身影攜手退去。
劍動,眼前江天煙雨破碎,白衣劍帝一腳踏平溝壑,走了過去。
豈知眼前煙雨幻象無中生有出現,周邊群山如刀劍聳立,組成壁立陣型,潮水沖來。
劍鋒橫掃,虛空破碎。
然而眼前的潑墨煙雨,正如宿命一般,變化萬千,未及驅散,早已流轉萬端,無窮無盡。
白衣劍帝微微蹙眉,耳中已然清晰聽到那一聲煮茶的聲響,雨絲綿綿,無窮苦楚,縈繞胸間。
其時,那凄苦琴聲一直未停,自他與赫連孤墳交戰一刻,延續至今。
要命的是,那琴聲中的悼亡之意,正循著他的傷勢一起變化,促使那奇毒愈發瘋狂,進一步惡化。
“好個寧淳,好個閹官,他的毒法已然近道,我還是有所輕視了!”
嘆息聲中,倦意襲來,他情不自禁打了個哈欠,不由得瞬間警醒。
“人生如夢,不如歸去,嗚呼哀哉,伏惟尚饗!”
宛若念咒的語聲中,周邊的煙雨世界,變化愈發詭異繁復。
半山亭中,那中年人一邊撫琴,一邊感嘆,感嘆的是,一代杰出帝君今日便要葬送在他手中。
“為天下蒼生計,不得不行此非常手段,若非他早就中了寧淳的惡毒,若非我知他眼高于頂,在剛剛交手一刻,已然將他一步步引入彀中,入了這場悼亡之夢,要想殺他,談何容易!”
“對不起,葉冥蘇,龍澤大陸,已然容不下你了!”
言罷還是心有愧疚,于劍道一脈,他還是有所辜負了。
“葉冥蘇,此生欠你,來世償還!江湖煮雨,人世悲歡,我以此曲,為你送行!”
心中酸楚,琴弦撥動,一曲悼亡此刻已到巔峰。
也便在這一刻,在那遠處的江天之上,突然傳來一聲清脆的雞鳴聲。
亭中中年人驟然聽到雞鳴,不由得變色,口中罵道:“北隗狗賊,果然不能以常理度之,壞本侯好事!”
他手揮七弦,琴音驟然變得鏗鏘,殺伐之氣縱橫而起。
那潛伏于周邊的江山一夢四大高手,齊齊發力,便欲將那白衣劍帝一氣斬殺。
此刻,在江上一葉扁舟間,身材高大的赫連孤墳正懷抱一只龐然雄雞,口中嘆息道:“宵小輩如此算計葉先生,殊為可惡,可惜我能做的只是這些了,但愿,但愿他們能渡過這一劫!”
說話間,一葉扁舟輕輕躍出水面,向北而去。
在那片如畫的山野間,一道劍光毫無花哨,從天而降。
那迷離煙雨,那座亭子,那一曲琴音,那一壺苦茶,已然被這一劍掃蕩一空。
中年人岸然而立,周邊江山一夢四人周身浴血,幾乎站立不穩。
不過,陣勢還在,廢帝已然遭受重創,堪可一戰。
四人心中稍定。
只是他們沒有想到的是,白衣劍帝踏空而來,瞬間便穿越了他們精心營造的陣型,已然牽扯著戰侯蕭煮雨來到茫茫江天之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