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之中,他乃殘缺之身,遭受情天恨海大陣的反噬最輕。
此刻,大陣中,冶皇的肉身漸漸淡化,繼而化作萬千道流光,散入陣圖之中,與此同時,無數情種欲蠱的泯滅,帶來了不可估量的殺傷,楚洗硯,赫連孤墳,司馬窮奇幾乎失去了戰力,只能勉強抵擋。
而尤其邪惡的是,寧淳那偷襲一刀,已然完全破開了定君謀的肉身防御,使得定君謀頓時遭受陣圖帶來的巨大反噬,身體猶如雨中黃葉,簌簌顫抖。
“死吧!”
寧淳出刀,毫不猶豫。
能夠算計龍澤第一悍將,可極大削弱龍澤一方的實力,何樂不為?
此刻,定君謀的弓驟然拉滿,弦上卻無箭,那是他的不射之射——天地遁!
“算人者,人恒算之,寧淳,好自為之!”
大笑傳來,定君謀憑空消失,寧淳頓時變了臉色。
就見一道劍光從大陣中掠起,直入天穹。
“一劍問天!”
寧淳失聲喊出,肝膽欲裂,幾疑太咸劍帝死而復生,否則天下還有哪個人能使出如此恐怖的劍道?
鮮血從體內激灑而出,同一時刻,第二個本命傀儡被斬為兩瓣,這一次再無法存活,周身欲火焚身,被轉眼間燒成一灘灰燼。
就見寧淳眉心間那道劍痕變得更深邃了,已然深深楔入了他的腦袋里。
寧淳發出一聲凄厲慘叫,一躍而起,憑空消失。
大陣中傳來一聲輕輕嘆息,嘆息的是,這惡貫滿盈的中官居然還能不死。
“本想借助大陣加持,為陛下復仇,誰知還是落空了!”
微微睜開眼睛的桑北,對這個河梁中官實在是痛恨到了極點,他在等待機會,也終于等來了機會,可惜還是不能殺死寧淳。
這廝當真是打不死的小強啊!
遠處,楚洗硯等人,已然失去戰力,此刻毫無心思,紛紛轉身離去。
這一次算計冶皇,也算是馬到成功了。
赫連孤墳最后看一眼桑北,看到對方分明再度獲得突破,不免暗自欣喜。
他點了點頭,帶著笑意,飄然離去。
情天恨海大陣中,一片慘淡。
那些妖姬戰姬,大多以為冶皇歸天,不免悲從中來,紛紛哭泣。
然而此刻主陣的,卻是桑北,隨著一聲怒喝,眾妖姬紛紛噤聲。
桑北抱元守一,已然忘我。
一尊本相暗影參天而起,推云布霧,搬運規則。
在桑北的對面虛空,一個模糊的影子漸漸浮現而出。
一粒粒螢火,一絲絲流光,在影子表面不停流動,漸漸勾勒出一副近似于桑北的形象。
此刻的桑北坐擁整個情天恨海大陣,他的萬千意緒依舊不斷的在一個個情欲世界中輪回著。
他沉淪于一個個情之迷惑之中,他徘徊于無盡的欲之痛苦之間,他見識到自身的痛苦,也見識到眾生無盡的痛苦。
他揮劍斷情,一次次斬殺,只是那些糾纏的情欲,卻一次次卷土重來。
剪不斷,理還亂。
原因則是,其中還隱藏著一股惡衰的力量,隨著時間推移,這種可怕的力量便會愈演愈烈,最終會完全摧毀修士的本心,使之成為廢人。
紛繁的人間情欲,無論是丑陋的,卑微的,低俗的,還是美麗的,高貴的,雅致的,都因無法排解而陷入深深困惑,沉淪其中,痛苦無盡。
他不明白,明明自己已然將之斬斷,而那些繁瑣情欲依舊一次次卷土重來,宛若大地野草,春風吹過,萋萋刬盡還生。
他在其中糾結痛苦,為自己,也為那些懵懂不明的蕓蕓生靈。
忽然間,便回想起那一次次慘痛的輪回,那種情欲之火不覺在心頭燃起,將他再度燒成了一個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