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側,溪水潺潺,楊柳,雜花,蝴蝶,羊羔,耕耘之人,各行其是,完全是一派平常不過的鄉村景象。
一個枯瘦青年,于路緩緩行走。
此刻,一個騎牛的牧童驟然吹響一支短笛,清脆嘹亮的笛音遠遠傳來,于空中繚繞盤旋。
怪異的是,那無數根楊柳枝條,那流水,便是那微風,仿佛也在響應笛音的召喚,改變了它們既有的方向,按照笛音的旋律,揚起水花,舞動枝條,跳起盤旋的舞姿,越來越快,隨著笛音躍至巔峰一刻,無形之中,周邊萬物的指向,已然齊齊指向那個不期而至的青年。
牛背上的牧童突然間站起來,抖去蓑衣,露出兩條粗壯的臂膀,兩腮膨脹成丘巒,一雙眼睛死死盯著枯瘦青年。
與此同時,空氣中塌陷出一道深邃的劍痕,以難以置信的速度,攔腰貫穿了枯瘦青年的身體。
牛背上,牧童的身形冉冉長高,化作一副壯漢身姿,他不可思議看著那個枯瘦青年,只要對方稍有動作,他都會將對方從容擊殺,偏偏,在萬重殺戮之中,對方并沒有動,而那處不動的位置,才是他所渲染道境的唯一薄弱之處。
“你究竟是如何看出的?”壯漢發問。
“五音,五方,五行,很有意思的再見啊,輔以短笛之境,比北凌江畔的那一次,似乎更有意思了,存乎一心,殺人于一念,只不過在你發動的一刻,我已留出了退路。”
桑北吐了口氣,說的輕松,其實剛才已是生死一線,腳底微微一動,地表皸裂開一道道樹須狀的裂痕,而那道貫穿而過的劍痕頃刻間被抹去了。
“謝謝!”
壯漢坐回牛背上,又然化作那個無憂無慮的牧童,牛聲哞哞,緩緩前行。
“天旱了,下點雨吧!”
笛聲婉轉吹響,頃刻間,星星點點落下一片雨來,只是這場雨仿佛一陣風般就過去了。
日光穿透云層,射下一道道亮麗日腳,就見東邊天幕間一閃,一道斑斕彩虹橫空出現,連接向那一座如烈焰般升騰起的山峰。
“謝謝!”
九峰在心,雖然仍舊可以找到,但對方表露出的善意令桑北的心情也頓時變得晴朗起來。
順著一條田埂朝前走,聽著遠近幾個農夫一邊勞作一邊唱歌,那種愜意,那種陶然忘機的心態,當真讓桑北傾心不已。
而掩藏在表面之下的世界卻并非如此。
天地不仁。
雖然不仁,此時放下便放下,這即是我桑北。
吧嗒吧嗒。
坐在田埂一側的老叟,瞇著眼,抽著旱煙,仿佛自言自語道:“牧君關照,我等當然要聽,否則,這片田園你走過去很難。”
“遇見即是修行,能夠在這里安然勞作,休憩抽煙,很好啊,這田園之鄉儼然一家,我若不是急切,其實倒愿意在這里和你們一起勞作,親力親為,才是修行!一人之力畢竟有限,一處田園,無疑一片世界,比之那九座山峰也不遑多讓啊,請你幫我帶句話,謝謝牧君!”
老叟混濁的眸中閃現出亮色,時下終于明白,為何牧君在高高舉起的一刻,突然放下的道理。
此刻,遠近唱響的歌聲轉而高亢,相互應和,連帶起那些周邊的牛馬犬雞,也一時歡騰起來。
遠處的牛背上,牧君看著那個枯瘦青年遠去的背影,口中微微嘆息,眸中浮現一絲憐憫之色。
一草一木,一雞一犬,一片炊煙,一段歌聲。
“如果我的力量足夠,我會讓他們全部安然,活在這個田園世界中!”
桑北走的很慢,他的人間自然而然融入了這片祥和的世界之中。
不知不覺,走過了這個世界,距離那座號稱赤焰的山峰越來越近了。
火紅的樹林,火紅的葉片,火紅色果子,赤色的大地,匯聚成一幅濃烈畫卷迎面撲來。
樹林深處,隱約可見一個小小的紅泥火爐,輕快的跳動著火焰,那朵火焰看似微小,卻是那般出眾,特立獨行,那股氣勢超然于周邊之上,無拘無束,我行我素。
茶壺舉起,蘊含著濃烈火元素氣息的茶水,汩汩注入茶盞中,那股香味已然在第一時間散發到桑北的鼻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