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不清的劫后余生的劍修,猶如過江之鯽,抓住難得機會潛入進去。
“那是他們的追求,和我無關,人生不在于獲得多少,而在于窺一斑而知全豹,天擇之子,你就是我慕容的一面鏡子,來日龍星戰,我慕容將是你無法逾越的一座高峰!”
一團迷霧不覺籠罩了桑北的整個身體,他就像那座神秘的倚天峰,遠離塵世,特立獨行。
看著那團迷霧,慕容面帶微笑,煮著茶水,好整以暇,對方每一縷心境的波動,都難逃他的感知。
迷霧之內,那是桑北的世界。
一棵歪脖子樹生長在他的人間道之中,他之相手執那柄殘斧,一斧頭一斧頭劈砍著,一如當初的凌空君,不厭其煩。
天無極,心無限,世事紛繁,潮起潮落。
“如此這般,卻也是安撫他之相的一個法子,只不過,仍舊不得長久,為今之計,還得……”
遙望那座倚天峰,與負塵子的最后一戰,歷歷在心,自己似乎觸摸到了那層隔膜,要想捅開還是有些不得其法。
丹青峰贈予自己的是空靈,自在。
赤焰峰贈予自己的是水火既濟,明確的說,是一種平衡,這種平衡使得自己與魔之間的互動,變得愈發自然,天成。
同時,自己還意外獲得了可不斷進階的煉體之法,可以說,收獲頗豐。
如此,這座近在咫尺的倚天峰贈予我的,到底是什么?
倚天,天是什么?
背負青天?
桑北不由得想起了大荒中流傳已久的一個傳說。
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里也。化而為鳥,其名為鵬。鵬之背,不知其幾千里也。怒而飛,其翼若垂天之云。
背負青天,天是什么?
是道……
道無涯,人力有時窮,而其中需要把握的,究竟是什么?
桑北驀然抬首,望向那一道青峰,繼而望向那一片無盡的青天。
一顆心,叮咚,叮咚,跳動天地。
一壺心香,咕嘟咕嘟,烹煮陰陽。
如風,無形無跡,行走世間,流水不爭。
所求者,唯有那兩個字眼——逍遙!
求道不在貪多務得,而在于不斷砥礪,不斷前行,所求者,唯逍遙二字。
我不知終點為何,我只在路上。
一壺茶水,咕嘟咕嘟,回蕩天地。
慕容忍不住看了桑北一眼,只是那一顆心不知為何,如何也不能跟上那種節奏,始終處于被碾壓的狀態。
咕嘟,咕嘟,一聲聲敲擊心扉。
“他……分明在向我發難!”
一股傲氣飆升,一根根精巧柴禾添入爐中,爐火熊熊,茶聲咕嘟,卻與對方傳遞來的那種回鳴愈顯懸殊,開始產生沖突。
密云而雨,慕容的頭頂上方,飄來一朵烏云,少時下起淅瀝雨水。
而在桑北這邊,卻依舊是大太陽的好天氣。
歪脖子樹前,他之相手執殘斧,一絲不茍,一息不停的砍伐著。
此刻的慕容,已然變得面紅耳赤,手底爐火熊熊,壺中水已然沸騰,冒出一縷縷氤氳霧氣,他煮的是自己的心道,恍然中,便看到整個伐界的大地上,紛紛站立起一具具枯骨之體,怒吼著,向著他沖殺而來。
一彎血月升起,慕容雙瞳充血,已然魔化,揮手間,無盡劍雨攢射,將大地上沖來的敵人無情斬殺。
然而,那些敵人,便如心底的欲望,春日的野草,方未鏟盡,萋萋復生。
眼前世界,已然中分,一陰一陽,一明一暗。
而桑北此刻正站在那道中分線上,與他之相,同心同德,一次次斬伐下去。
他之相斬伐的是那棵歪脖子樹。
桑北斬伐的,正是那座刺破青天的倚天峰。
伐木丁丁,一聲聲回鳴。
桑北的口中已然唱起了那首脫胎于凌空君的歌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