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次,不會讓你逃走!”
桑北一步跨出,瞬間和滯留在此地的劍之相合體,繼而一步步向上方走去。
衰草荒冢,遍地白骨,嗚咽的風聲中突然傳來哭泣之音。
就見一個周身襤褸的枯瘦身影,伏在皚皚白骨間,痛哭失聲。
那種痛苦,如喪考妣,痛不欲生。
正在嚎啕大哭間,一顆枯發如草的腦袋突然抬起來,淚眼婆娑中便看到了桑北,氣不打一處來,怒喝道:“小子,你是故意來看老頭子笑話的嗎?說出個理由,不然,我勢必不與你罷休!”
“我雖然不認識你,卻代天遺子來告訴你一句話。”桑北毫不在意,淡淡道。
“什么?天遺子?他還沒有死?”老頭就像鬼一般來到桑北面前,死死盯著對方的眼睛。
“死了。”桑北嘆息。
“死了?真的死了嗎?”
老頭再度嚎啕大哭起來。
他與天遺子乃是一世勁敵,斗來斗去,誰都不服誰。
他們不知道的是,在漫長的歲月中,他們曾經爆發過無數次戰斗,不知不覺中,已然長成為對方背后的影子,變成彼此間最為強大的動力。
這一刻驟然獲知勁敵死訊,這副殘敗的軀殼中,儼然被抽掉了最后一絲精氣神,頓時無力癱坐在地上,口中不停喃喃追問:“不可能!絕不可能!要知道,天遺子老兒可是最不服我的,他和我還沒有決出最后勝負,怎么可能先我而去!”
眼角不覺溢出一縷血線,迤邐流淌。
他乃是一介武癡,癡迷于各家劍道,不一而足,瘋狂汲取,直至最后,終致魔念爆發,變成為一個失去理智的瘋子。
在桑北與天遺子之間的決戰至關鍵時刻,桑北逆轉乾坤,發動斗轉星移,已然將他郁積于身體中的種種劍道力量,宣泄一空,使得當下的他,已然成為一副空殼。
再加上知道天遺子的死訊,此人終于徹底垮掉了。
“天遺子……你怎么能先我而去?你還等著我去進行最后一戰了啊……”
淚已盡,魂已銷,此生儼然走到了終點。
“其實,你們已經完成了彼此間約定的最后一場戰斗,并決出了結果。”
“你欺騙一個窮途末路的老頭子,有意思嗎?”老頭目光混濁看著桑北。
“沒必要欺騙,我既然獲得了你們兩位前輩的傳承,作為學生,豈有欺騙老師的道理?”
桑北目光澄澈,左手劍出,赫然是源自天遺子劍道,右手劍出,正是傳自這老頭畢生苦心孤詣卻未能掌控住的劍道,兩種劍道驟然于中央合而為一,轟然斬落,就見一道長長的劍道路徑已然延伸到天盡頭的絕崖之外。
老頭瞪大了眼睛,幾乎無法相信,卻不得不信,他沒有想到,自己和天遺子一世沒有解決的難題,居然會在一個不期而至的學生身上得到了實現。
“天意啊,天意,天遺子,你看到了么?”
老頭驀然轉首,看向桑北道:“天遺子最后帶給我的是句什么話?”
“他說,你的選擇是對的,只可惜,他覺醒的太遲了。”
老頭禁不住仰天大笑,在笑聲中終究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其實……其實我們都是一類人,這末法世界,實在太過絕望,逼迫我們瘋的瘋,傻的傻,不過,好在……好在還有希望!”
他目光灼灼看著桑北,看的饒有興味,摸了摸亂糟糟的胡子道:“能夠闖到這里,這座劍門世界對于你已然沒有什么大用,你的路還很長,或許以后比我們的遭遇還會更難,但,作為我劍瘋子的徒弟,你必須敢為人先,凡事爭第一,不要墮了我和天遺子的臉面!”
“去吧,去你的世界,但有不平,直接鏟除,為劍者,光風霽月,不留瑕疵!”
桑北深深一禮,重重點了點頭,而后轉身,走向這座天盡頭的盡頭。
看著桑北漸漸遠去的背影,劍瘋子混濁的目光忽然落在地面上,那條長長的劍道路徑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口中喃喃:“有點意思,天遺子,你看到了嗎?”
風聲嗚咽,泥土和枯草向中央圍攏,漸漸吞沒了劍瘋子的身體,一座墓冢突兀出現,成為風景。
不久,一個個身影走出九峰,第一次來到天盡頭之前,向著那座墓冢遙遙祭奠。
作為一代劍門傳奇的劍瘋子,值得他們每個人敬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