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侍將他引入神宮,此處與仙宗風景大不相同,更為恢宏大氣,但也冷漠堅硬,沒有人情味。
天帝年邁,瘦削淡漠的身形坐在寶座之上,周身威壓可怖。
“仙宗被毀,弟子前來求助。”
江恕行恭敬地行禮,神色坦然,撒謊時臉不紅心不跳。
天帝惜字如金,派了一支神兵下界探查情況。
他們不會與下界之人交談,也不會從仙宗弟子口中問話,這種高傲矜貴替江恕行圓了這個謊言。
又或者,他們根本不關心仙宗的死活,毀了便重建,掌門死了便再找,一切都是道法自然,沒有冤屈與變革。
江恕行冷眼看著天帝的做法,笑容不達眼底。
就是這種高高在上,漠視一切的感覺,真是讓人忍不住想通通殺死。
天帝遙遙掃他一眼,看出他的修為不低,沉聲道:“你已飛升,可留神界,但仙宗掌門無人,暫由你接管,去吧。”
江恕行披散的長發被一根玉簪挽起,更顯得他溫文爾雅。他其實更愿意待在神界,但天帝的命令不容違抗,江恕行眼底有殺意掠過,俯身領命。
他來神界也是一時興起,但摧毀欲似乎是每個魔族人與生俱來的。
神魔對立,光是看見那些干瘦枯老的魂魄蔑視一切的表情,他就想將神界全部毀掉。
江恕行離開神界,陰鷙的目光落在天宮守衛身上,像惡作劇一樣,一縷魔氣偷偷鉆入二人腦中。
神界的眾神閑了這么久,也該丟塊石頭進去讓他們忙活忙活了。
江恕行的恣意妄為毫無章法,從前沉穩的假面之下,竟然是這樣的暴戾恣睢。
他為自己找了許多有趣的事,例如毀了仙宗,在神界埋下魔氣的種子,通通都是因為他無聊。
積壓了兩千年的怨氣一報,剩下的是無窮無盡的空虛。
江恕行無可抑制地想念他的小仙草,但冰封的心一直將他強行拉回正軌。
無趣,這世間的一切都那么無趣。
江恕行看著剎那間恢復正常的仙宗,心底無端涌起一股無名的怒火和焦躁。
快來些有趣的事吧,他已經厭倦這平淡的世界。
鬼使神差地,他推開宋斬秋的院門。
庭院里的草藥長勢良好,她照料得很好,靈氣四溢,是不可多得的上品。
屋內的杯中還有一半未曾飲完的茶水,靜靜地等候著主人歸來。
江恕行指尖團起一股陰火,想要將這里一燒殆盡。
他空洞的視線落在凌亂的軟榻上,很顯然,她坐在這里為他剖心取血。
陰火熄滅,他收回視線,心下莫名絞痛。
她應該在這里的。
江恕行推開屋門,頗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他的情感枯涸得如同旱期裸露的河道,荒蕪綿延千里。
根骨隱隱作痛,江恕行閉上眼,指尖觸上那根形狀完美的仙骨,如同在觸碰她,但隔靴搔癢,欲壑難平。
見她一面吧,就一面。
看看她過得多么不好,東躲西藏,問問她想不想回到自己身邊。
他或許可以寬恕她棄他而去這件事,把她好好地養在身邊。
只是養著,不會再讓她剖心,不會再讓她受傷了。這樣她會開心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