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真是我的好兒子。”
“父王,若是想,就將我的命也拿去。”
對于壽王而言,徐渡幡身上留著的,屬于梵兒的那份血脈,才是這個兒子之于他最重要的東西。
他當然不可能殺了他,不可能舍棄梵兒最后留給他的東西。
“往后,你可不要后悔。”
壽王臉上玄鐵的面具遮住他的表情,但宋斬秋從他猙獰的目光里看出了一種奇異的情緒。
就像是,覺得徐渡幡必然會步入絕境的幸災樂禍,又帶著微不可察的恨鐵不成鋼。
這個兒子,真像一個扭曲的繩結,將他和梵兒聯結在一起,讓他有機會再度品嘗因為愛她而帶來的痛苦。
“滾。”
徐渡幡看著父親的神色變得異樣,知道他定然又陷入了和母親的回憶里。
“秋秋,我們走。”
那兩個侍衛終于松開鐵鉗般的手,宋斬秋腿都麻了一片,艱難地在地上摸爬滾打半晌,才晃晃悠悠地站了起來。
徐渡幡如薄刃般的目光削了那兩人一眼,護在她身后,由她遲緩地向外走去。
他當然痛恨自己的無能為力,如果他的雙腿正常,此刻便能攙扶她,抱起她。
可他不能。
出口的光亮將她的身形勾勒上一層柔和的輪廓,徐渡幡微微閉了閉眼,不知是因為強光刺激而流淚,還是其他。
他一定,要治好這雙腿。
然而遭此一劫,同樣需要治腿的還有宋斬秋。
宋斬秋雙手撐在腰后,四仰八叉地坐在軟榻上。
裙衫撩起,露出兩個紅腫發紫的膝蓋,白皙的肌膚上那兩塊傷痕愈發明顯,像是無暇的白瓷瓶上一道裂縫。
醫師蹲下細細查看了一番,在藥箱里挑挑揀揀,找出一罐上好的藥膏,正欲給她涂上的時候,被徐渡幡涼涼的語氣叫停。
“把藥給我,你出去吧。”
宋斬秋看著他,后者正用指尖挑起一團藥膏,親自給她涂在膝蓋上。
紅腫脹痛的感覺被這冰涼覆蓋,她玩心大起,垂在榻邊的腿晃了晃。
藥涂歪了。
徐渡幡擰起長眉,頭微微垂著,卻抬眼拋了一個責備又寵溺的目光給她。
“是我不好,沒有護好你。”
他玉骨般的指尖和那晶瑩的藥膏相得益彰,無端顯得有些色欲。
宋斬秋笑了笑,夸他的話有幾分真心:“哪里哪里,你若來得再慢些,我可真得用些神通才能逃脫了。”
徐渡幡用軟帕擦了擦手指,沒有答話。
窗外薄雪一層,雪光映在窗紙上,顯得屋中透亮,窗明幾凈。
“我不會限制你的自由。”
“只是下次,同我說一聲,可好?”
徐渡幡不像他那個暴虐無腦的爹,他懂得如何看人眼色,也懂得怎樣用溫吞的語氣,說出無理的要求。
他抿起唇,視線垂落,笑得有些虛浮:“否則,我會擔心的。”
長睫遮掩的目光里,分明融著濃濃的嫉恨和掌控欲。只是再抬眼時,驟然洗凈成了滿目哀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