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渡幡坐在廊下冰冷的地磚上,一重又一重的沖擊,仿佛將他吊在絞刑架上,麻繩緩緩升起,喉間不可抑制地感到窒息。
他興許今日是要死了。
徐渡幡視線落在長長的回廊盡頭,幻想著她從那一頭走過來,歪頭笑話他和個孩子一樣。
可是沒有。
有腳步踏踏,由遠及近。
他木然地轉過頭,視線里,徐聽一手提袍,急切地朝他走來。
徐渡幡的心更沉了些,他甚至有些害怕聽見徐聽傳來的消息,滯澀地將視線收回。
“殿下……”
徐聽喘著粗氣,帶來一個不好不壞的消息:“世子妃被夜統領帶去王爺那處了。”
徐渡幡的眼神亮了幾分,腦中錯亂的弦此刻回正了些:“在地宮?是在地宮?”
父王又將她擄去,說明秋秋并不想離開他,她只是被擄走了,他要去救她。
“我要去救她,阿影,去,和我一道去。”
他扶著石凳站起身,動作倉皇。
話音才剛落,阿夜不知從何處過來,落在徐渡幡面前。
阿影立刻擋在阿夜面前,敵意明顯。
“世子殿下,王爺有請。”
徐渡幡抬頭,全然不在乎壽王尋他這件事,喃喃問道:“她呢?世子妃呢?”
阿夜將宋斬秋關入地牢,便讓手下去處死她,自己則馬不停蹄地來“請”世子。
他卻有些無法將這個消息說給他聽,只掩飾道:“世子,去了您就知道了。”
阿影一雙濃眉蹙起,側首對徐渡幡勸道:“世子不可,當心有詐!”
徐渡幡哪里還顧得了這些,他盯著阿夜的眼睛,斬釘截鐵:“去。”
阿影哪里攔得住他,只好握住劍柄護在他身后,隨他一同往地宮而去。
阿夜看著他行動不便的腿腳,心里泛起一種不忍。
從前,這位世子也是他看著長大的。盡管他聽命于王爺,卻也有幾分不惻隱之心。
……
徐渡幡去得很急切,阿影暗中召了一批暗衛隨他一同護送。
他踏入殿內,卻只看見一地的狼藉,殿內沒有那人的痕跡。
這個年過而立深居地下的父王,一向威嚴強勢,此刻卻癱倒在地上,面具落在一旁,好不狼狽。
燭臺嘩啦啦倒了一片,這本就昏暗的地宮變得更加幽暗。
“她在哪里。”
徐渡幡對壽王這一反常態的樣子熟視無睹,開口只問關于宋斬秋的事。
壽王看著徐渡幡的眉眼,神情怔愣,目光染上幾許哀傷。
他有一雙像極了他母親的眼睛。
這么多年,他雖對他嚴厲,可一直拿他當親生兒子看待。
如今細細端詳他的五官,竟更像那個人多些。
壽王回避了這個問題,冷寂的大殿內他冷嗤一聲:“徐渡幡。”
“你竟是個孽種。”
“……”
徐渡幡噤了聲,望向他的目光涼涼的。
“父王知道了。”
壽王看著他這副波瀾不驚的模樣,怒意再起。
“你竟早就知道?!你與那個人,是不是早就暗中勾結?!”
徐渡幡勾唇,笑得詭異,眉眼輕抬,露出一種別樣的殘忍:“母親原來從來沒有愛過你。”
“父王,你真是可悲至極。”
他笑著說,字句像一根根尖銳的針,扎進壽王的心腸,叫他疼得肝膽俱裂,怒火中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