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頭處暖光耀眼,他不可抑制地幻想,她在里面的樣子。
是會怒罵鄙夷,還是沉默蔑視,亦或是永遠都不會和他再說一句話?
徐渡幡垂眼,不愿再想。
那狹長的甬道終于走完,推開寬闊的門,里面是金碧輝煌,珠圍翠繞。
地磚冰冷,他鋪了上好的毛皮給她踩,地下陰暗,他嵌了幾百顆碩大的夜明珠,這些放在外頭被人當成傳家珍寶的東西,不過只能用來供她把玩而已。
徐渡幡撫摸著那軟榻,繡金線的紋樣映著明珠流過暗光。
他緩緩坐下,看著這一切,神情淡漠。
整個京城都被他翻遍了,他自然有辦法知道她在哪。
只是不曾想,她竟躲回了宋府。
她有父母寵愛,有長輩呵護,自然是不會自愿跟他回來的。
徐渡幡有些陰郁的目光看向梳妝臺上那支珠花,想起從前她帶著它的樣子,冷凝的面色這才放柔了些。
他的妻,總會回到他身邊的。
徐渡幡從腰封中拿出那把匕首,燭火搖曳,他借著微光看見刀刃上的豁口,忽地自嘲一笑。
神明揮刀,作為卑微的信徒,他唯有承受。
只是,只是,他不會因此被趕走。
這泥濘的身體,潰爛的靈魂,惡心的愛欲,都要如跗骨之蛆一樣牢牢黏住她。
……
宋斬秋的腕子上多了四道整齊的傷口,皆未痊愈,她自己草草地纏了繃帶,沒再管它們。
徐渡幡再不見她,她就要想法子回去了。
宋斬秋躺在床上,窗外透入清澈的月光,撒在梳妝鏡上,映得屋內明亮。
寂靜春夜,唯有萬物生長的聲音。
她昏昏欲睡,窗子被風一吹,發出微弱的兩聲“吱呀”,而后月影微晃,室內變得昏暗。
窗臺上蹲著一個人,遮住了月光,映在銅鏡內。
劍眉星目,帶著半張面具,身著夜行服,身姿矯捷。這不是阿影又是誰?
自從中了蠱之后,宋斬秋睡眠很深,輕易不會被擾醒。
阿影看向入眠的宋斬秋,從懷中掏出一支迷香,火折子引燃,散發出陣陣幽香。
他讓那香氣散了片刻,才飛身落地,動作輕如飛燕,竟聽不見半分響動。
世子爺這真不是君子之為,畢竟是自己的妻子,還在娘家,怎么不能光明正大將人接回去。
還要他來把人擄回去。
阿影微微嘆了口氣,將宋斬秋連人帶被打橫抱起,自窗口縱身一躍便朝高處飛去,飛檐走壁,自然沒什么人能注意到。
系統看著被裹成蠶蛹狀帶走的宋斬秋,不知是憐憫還是別的意味,暗道又有人要被它的宿主玩得死去活來了。
徐渡幡坐在地宮之中,衣袍層層疊疊落在榻邊。
他閉目養神,心緒卻全然無法平靜。
畢竟,面對她,他總是狼狽的那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