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風獵獵,林間踱過一只鹿,長長的角在叢中若隱若現。
一箭呼嘯而過,它登時倒地,發出一聲哀鳴,鮮血如注。
皇帝的一眾隨從紛紛拍手叫好,撫掌大笑,溜須拍馬道:“陛下雄風不減當年,可見國運昌隆,大宋長盛不衰!”
馬屁這東西,人人都知道他在拍,可拍得好也是一種本事。
皇帝現下便心情大好,大手一揮,讓人將獵物抬走。
太子并未陪在他身邊,否則這第一頭獵物,他定然是要賞賜給他的。
林間傳來簌簌的聲音,馬蹄碾過地上的細草,帝王身邊,一眾禁衛軍面面相覷,仿佛握緊了腰間的劍柄。
徐渡幡引著馬從林間穿出,與陛下打了個照面,宋斬秋跟在他身后,遙遙看著那騎在御馬上的皇帝。
“陛下圣安。”
他少言寡語,不似旁人阿諛奉承,徐渡幡上前俯首行禮,便沒再說什么。
皇帝今日心情大好,便拉了他與自己一同賽獵,頗有幾分父子真情的意味。
徐渡幡一時推脫不得,便駕馬并行在他身側。
宋斬秋慢悠悠地跟在后面,看見徐渡幡時不時朝她望過來的那一眼,放緩了速度。
山林偌大,要找到一個人絕非易事,可耐不住,那人也在找她。
徐尉穿著一身明黃的騎裝,他們一伙人立在獵場最高峰山上,俯瞰著底下的一切,即便面前走過許多只獵物,他卻全然沒有要開弓的意思。
今日,醉翁之意不在酒。
探子穿行在林間,時不時為他傳回情報。
徐尉今日,要徐渡幡的性命。
當下他卻與父皇在一起。
他沉默了半刻,偏了偏頭,冷笑一聲:“無妨,去做吧。”
從前圍獵,父皇身邊只會有他一個人,如今徐渡幡來了,恩寵器重全都偏到了他身上。
他的計謀極為兇險,皇帝摻攪其中,會不會有危險,他也不好說。
若是今日父皇出事,那便是天命難違,與他徐尉有什么關系?
那下屬愣著,有些不敢動,徐尉拔出箭筒里一只利箭,長弓一架,對準了他:“你敢忤逆我?”
那下屬是怕圣上出事,可主人威脅在前,他亦不得不做。
這頭,徐渡幡正準備彎弓搭箭,面前跑過一只野兔,卻半刻也不停留,撲騰著腿飛快地跑走了。
徐渡幡將弓放下。
皇帝拍了拍他的肩,笑道:“你久未騎射,今后要多加練習才是。”
徐渡幡沉默了片刻,沒有辯駁什么,只靜靜點了點頭。
他并非射藝不精,而是覺得這兔有些古怪。
宋斬秋遠遠跟著他們,卻時時讓系統告訴她徐尉的位置。
那個野心勃勃的小太子,穩坐釣魚臺,自然不會有什么好事發生。
他定然要設局殺徐渡幡,可如今徐渡幡和陛下并行,他還敢下手嗎?
宋斬秋的目光落在前方停滯的兩人,一扯韁繩,上前去了幾步。
徐渡幡側首看向她,冷漠的神色里才染上幾分人氣。
“跟緊我,不要亂跑。”
他的聲音輕盈,落入皇帝耳中又是另一番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