潼幽暗的叢林里,徐渡幡壓抑著內心的驚濤駭浪,皇帝立在一旁,方才徐渡幡聽見的,他一字不漏地聽見了,自然是怒氣橫生。
那發狂的老虎被太子的部下乖乖馴化,趴在不遠處舔舐著自己的爪子。
宋斬秋知道他們二人就在附近,她瞳仁微轉,露出幾分狡黠,神情依舊銳利:“若不是你用了下三濫的手段,我怎會替你做事?”
她面無表情說著模棱兩可的話,落在徐渡幡耳中是她受蠱蟲所迫,落在徐尉耳中,則是他對宋斬秋的婚事做了手腳。
徐尉說不出辯駁的話,一甩袖子,冷聲道:“如今再談這些全然無用,徐渡幡逃得了一次,逃不了第二次。”
他看向宋斬秋的視線露出一種純粹的痛恨。
徐尉生平最恨背叛之人,宋斬秋是如此,在他心里,天子亦然。
“而你,今日便葬身于此吧!”
徐尉冷笑一聲,身側的暗衛聽懂他的意思,拔出長劍就要朝她刺來。
宋斬秋立在原地不躲不避,徐尉看著她的眼睛,竟無端從里面看出幾分譏諷。
“噌——”
一只玄鐵長劍破空而來,直直插入那暗衛的心臟,鮮血濺射而出,那長劍無力地落在地上。
徐尉大驚,暴喝一聲:“誰?!”
太子的暗衛在他身側,紛紛拔出劍來,如臨大敵。
徐渡幡舉著長弓的手緩緩落下,皇帝蹙眉制止他:“敵眾我寡,你本無須暴露自己。”
就算要與徐尉算賬,也絕不該是現在。
皇帝一路殺到這個位子,自然知道現下最好的選擇便是悄聲離開,待秋后算賬。
徐渡幡將他的勸慰拋之腦后,他修長的雙指又從背后抽出一支長劍,夾在弓上,蓄勢待發。
“父皇,我知道該怎么救心愛之人。”
皇帝沉默不語,看他又射一箭,擋在徐尉面前的一名暗衛應聲倒下。
他們黑壓壓地朝二人涌來,一人高的叢叢雜草被壓塌,昏黑的天際閃過一絲不妙的陰云。
“是你。”
徐尉瞇起眼,看著手持長弓的徐渡幡,視線又落在一旁站著的天子身上。
“父皇竟也在。”
徐尉身側兩名暗衛一左一右將刀橫在宋斬秋的頸側,寒光凜凜,威脅著她的生命。
他的言辭中全然沒有對父皇的敬重,而是帶著一絲莫名的嘲諷。
皇帝見自己攔不住徐渡幡,稍有幾分責備,但面上不顯,濃眉平靜,目含冷光,極具帝王威嚴。
他不語,只靜靜凝視著徐尉,將后者看得一陣心虛。
可事到如今,他的野心昭然若揭,班師回朝時又哪里會有他好果子吃?!
徐尉看著這對父子并肩而立的樣子,神色猙獰,滿是恨意。
“父皇,既然一切你都已聽到,我也不作爭辯了。”
“我恨這個人!恨她的母親!憑什么他有著如此陰暗見不得光的出生,還能得到你的寵愛?!”
皇帝面對他的突然發難,面如平湖,分毫不顯,說出的話亦是冷血至極:“恩威莫測,你已經身為太子,還有什么好抱怨?”
他的冷漠,帶著皇家的威嚴和帝王的無情,將徐尉深埋心底的怨懟當成一個笑話。
徐尉雖是他的孩子,可喜怒不形于色這一點,半分也沒有從自己的父親那里學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