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想知道嗎?”
“……”
“是我讓她這么做的。”
白淵那雙怒火暗燃的眼睛終于不可抑制地展現陰狠,他一拳揮向貝努的臉,皮肉和金屬碰出巨響。
他這一拳鮮少有人能吃得起,可貝努從來不是人類,它的身體,是由最堅硬的材料構成的。
這一拳將它打得晃了晃身子,堪堪扶著墻站穩了身體。
面部的痛覺感受器傳達出名為“感受到疼痛”的指令,進而引出類人的暴怒。
它伸手揉了揉臉上的皮膚,見他終于被激怒,竟由此快慰地笑了一聲。
“不信嗎?”
“我早就和她認識了,比你早得多,她寧愿相信我也不會相信你。”
貝努看著他慘白的面容上,眼尾泛起極為明顯的薄紅,明顯是悲怒交加。
它絲毫沒有放過他,錐心的話一句接著一句,勢要將他的真心用重錘敲打成一片肉泥。
“是我提醒她你不是善類,是我告訴她要遠離你,在你我之間,她選擇的是我。”
白淵那寂靜無聲的胸膛里竟透出一種可怖的撕裂聲,他聽見自己的心被攪動得血肉模糊,黏連的皮肉和筋膜纏成一團。
論先來后到,他比不過面前這個怪物機器人的主人。
論基因血脈,他也比不過。
自卑像一只隨時變大的巨獸,吞吃了他的嫉妒后開始張開大嘴,將所有的良知吞進胃酸里,腐蝕殆盡。
“我不想聽你說。”
他垂下頭喃喃低語,黑羽般的長睫撲朔幾許,透出一種脆弱。
“我不想聽你說,她在哪里,我要聽她說……”
貝努冷眼看著他這副三魂丟七魄的樣子,末了,說出仿佛勝利宣言的一句話:“她走了,在你我之間,她選了我。”
“再一次的。”
細長又尖銳的嗡鳴聲在他耳畔響起,白淵抬起一雙猩紅的雙目,如被斬首的毒蛇用怨毒的目光削下一層皮。
他的聲音里混雜著幾許破碎,宛如困獸之斗:“我不信!”
不就是要找到她嗎?
白淵在這艘游輪上只有一雙眼睛,但他可以有很多雙。
身旁的信徒還是用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眼神仰望他,不知是在感嘆他對病毒完美的把控能力,還是在贊嘆這所謂的篩選機制。
白淵扯起他的一只手臂,鋒利的獠牙刺破他的皮膚!
病毒從那人破潰的傷口處進入,不到十秒,那只手臂就徹底變黑了。
貝努瞇了瞇眼,沒有想到他竟然真的違背自己的初衷去咬人。
畢竟就連宋斬秋都覺得,讓他作為喪尸去感染別人,是對他的一種酷刑。
眼睜睜地,不加掩飾地看著自己變成一直以來厭惡的怪物,變成幼時父親那可怖的模樣。
血腥味充斥著他的感官,人體滾燙的血流像是他的興奮劑。
這藏在喪尸天性里的啃噬欲,在他壓抑了數百天后,終于毫不客氣地釋放出來。
讓自己變成如此怪物,確實是他所不愿意看見的。
可這一點良知和原則,在和她比起來的時候,都成了微不足道。
他需要更多更多的眼睛,更多更多的鼻子,去嗅聞她的氣息,尋找她的蹤跡。
如果這里沒有,等船只靠岸,這片自私的大陸,也會遍布他的眼睛。
他總會找到她,和從前一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