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呂萌吃肉的樣子,像很久都沒吃到肉了。
她就是很久都沒吃肉。
“全是粗米稀粥,根本沒法吃,”她狠狠撕扯一口鴨腿,“那家里過不下去了!嗯,這個真好吃。”
她面前放了兩樣今天的試菜,清燉鴿子湯和煲煮野鴨。
跟呂僅兩個人一人一只鴨腿,就著鴿子湯和麥飯,噴香噴香地給自己加餐。
荊軻指了指:“鴿子湯四十錢,野鴨腿一只二十,兩碗麥飯四錢。”
“嗯嗯,”呂萌點點頭,“不差你的。”
段靈兒坐在一旁猶豫道:“可是你們在服喪啊,家里萬一知道的話……”
“唉,”呂萌皺了皺眉,用鴨腿比劃一下,“你不說我不說,誰會知道?你們別管了,我又不是不付錢。”
荊軻想了想,去廚房端來早上的酒漬鹿肉。
“鹿肉,八十五。”
姑侄倆同時看來,呂萌當場放下鴨腿,夾起一片鹿肉,入口之后,幸福地閉上了眼睛。
“啊……”她微微蹙眉,感動地吸了下鼻子,“就是這個味……”
呂僅夾走一片,嚼的時候眼睛圓圓的直放光,吃完舔舔嘴唇看向呂萌:“這跟耶耶壽宴上的一個味道。”
呂萌點點頭:“當然啊,這是八珍之一嘛。”
隨即問向荊軻:“你們也能做這菜了?”
“嗯,”荊軻朝后廚望了一眼,“來了個厲害的廚子,什么都會做。”
呂萌又吃一片鹿肉,嚼著想了想:“我聽人說過,青禾軒不行了,上次來接小僅的時候,母親還問呢,問這你們家怎么還開著?有錢賺么?”
“嘖,”荊軻用手圈了圈一桌的菜,“這不是賺了么?一百六十多啊。”
呂萌呵呵道:“今天怕是就我這一桌吧?看是連買鹿肉的錢都賺不回來。”
臭丫頭真精。
荊軻本想嗆她,卻忽然轉問道:“呂夫人知道青禾軒?”
“應該吧,父親是衛人,母親從前和他在衛國,后來父親去了趙國,母親也跟去了,再之后,一家又到了秦國,去年初才回來的。”
他又問道:“你是在秦國出生的嗎?是秦人?”
“我當然是秦人,昭王還在時我就是秦人了,也算是三朝老民。”
她說這話的時候相當自豪,非常認可自己秦國人的身份。
荊軻在心里算了算,現在是秦王政十二年,他父親在位三年,所以呂不韋大概是十五年前做的丞相。
而呂不韋又是在白起自殺的同年帶著子楚回秦,那應該是二十多年前。
更別說他之前還在趙國呆了一段時間,那再往前,他和夫人在衛國的時候,至少也是二十五年前。
那個時候段然也才十幾歲,還是老東家段謙在經營著青禾軒,是相當鼎盛的時期。
所以呂夫人應該是聽過青禾軒的,不然不會問出“怎么還開著”這種令人心涼的問題,沒準她還吃過青禾團。
荊軻想著想著笑了起來,得來全不費工夫。
段靈兒見他莫名其妙地笑,自己也跟著笑,還問:“笑什么?”
他笑而不語,朝呂萌抬抬下巴:“你先吃,還有一道菜,我去看看好了沒,靈兒跟我一起吧。”
……
在青禾團銷聲匿跡了將近二十年后,重新出鍋于青禾軒。
兩鍋整整齊齊的青綠色團子,圓圓綠綠,噴香誘人。
鼠曲汁的草本香融合了米面的谷香,飽滿又獨特的氣息讓人想到了豐收。
而青禾團跟普通粑果不一樣的地方,就是加了稌米而變得色澤光亮,不用上油也能反射出青玉一般的溫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