蓋聶拔劍了,劍鋒出鞘的噌鳴聲引得何五二人站定回頭。
那把劍的劍身不過一條小臂左右的的長度,劍脊上有暗金色的花紋,兩側劍鋒泛著銀色的光。
就體量來說,短劍的上手效果遠不如后世的長柄神兵來的震撼。
但兵器從來只是輔助,關鍵在人。
只要執劍人氣勢夠強,哪怕只是一把菜刀,拿在手里也能使出雷霆萬鈞的威力。
蓋聶恰好就是這種人。
他已經不是剛才那副懶散的模樣,全身上下凝聚著一股氣勁。
穩當的身形不動如山,呼吸沉重平緩,肩膀隨之緩慢地上下起伏。
他內收下巴凝神盯來,豎眉怒目,兩眼上翻,翻出了帶著血紅眼眶的下眼白,有點駭人。
周圍人不約而同地看向他的劍,劍鋒輕垂在身側,光芒逼人,劍氣凜凜。
還沒出劍,就已感受到那種刺破空氣的割裂感,與何五手中的便宜貨明顯不是一個級別。
而剛才一直叫囂的何五,此時也不再出言挑釁,默默后退了半步。
小酒鋪的店家很清楚,這個叫蓋聶的落魄貴族不是本地人,卻是小賭攤的常客。
在過去的幾年里,他每隔一段時間就會來濮陽,手上緊了,就來小賭攤消遣一下,掙個酒錢,與店家閑聊幾句。
而酒鋪店家從沒見他換過衣服,一直是這身蒼灰色的細麻衣,也不知道為什么穿不破,也許是有很多件吧。
他頭上的紅色發帶也沒變過,以前有人因為這事嘲笑過他。
后來,就再也沒有看見過那些人。
而眼下,比起蓋聶,小酒鋪店家更擔心的是旁邊的年輕人。
他剛剛朝何五頭上扔了個碗,又搶了兩壇酒,還說一會兒賠錢,八成也是沒指望的。
店家嘆了口氣搖搖頭,開酒鋪就是有這種風險,動不動就摔碗開打,要打出去打啊。
拿彈弓那人小聲問向何五:“他……真的拔劍了,你還要斗么?”
何五低頭看看自己的劍,又看看蓋聶的,心生退卻。
他認識這個叫蓋聶的劍客,居無定所,云游四方,還這樣微胖,一定吃得不錯,誰知道他哪來的錢,搞不好是偷雞摸狗得來的。
蓋聶總是掛個劍在街上晃蕩,有人看過他跟人械斗,據說是三劍之內必破對手,整座濮陽城的劍客,沒人能接得下他三招。
何五早就想見識一下,今日被他激怒,借機要他出劍,可此時他真的出劍了,自己好像不是對手。
他正兀自遲疑,盤算著怎樣找個圓滑的借口離場。
又忽然想到身后還有個偷襲者,立即回頭看來,想拿這個手無寸鐵的年輕人開刀。
荊軻拎著兩個酒壇,以為他們不打了呢,正要放下,見何五二人兇神惡煞盯著自己,又抓緊壇口,準備掄去。
“何五!”蓋聶大喝一聲,持劍朝著二人緩步走來,瞪著眼睛怒聲道,“不是要我拔劍么?劍已出鞘,過來接招!”
他說著反掄一劍,劍鋒劃破氣流,發出吟吟劍嘯,聲音清明犀利,伴隨著炫目的劍光,令人望之膽寒。
這招滿帥的。荊軻想。
而何五明顯是個虛張聲勢的東西,手心有些出汗,抓握一下劍柄,給同伴使了個眼色,然后大喝一聲壯膽,雙手扶柄端起劍,朝蓋聶拔足奔去。
蓋聶凝神接戰,刺出一劍挑開他的攻勢,手腕稍一用力,劍鋒刮擦著何五的劍脊把他的劍甩脫了手,倏地插進一邊的黃土地面。
只一招,就卸了他的劍。
蓋聶頓時回手收劍,直指何五咽喉,讓他定在當場。
他同伴立刻拉開彈弓瞄準蓋聶,荊軻見狀,當即上前一把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