濮陽西市,青陽居。
一灣淺淺的清溪流經庭院,穿過茂密的灌木,一路蜿蜒至院中的水榭池塘。
過膝的池塘中立著兩只脖頸纖長的丹頂鶴,高雅靈動,悠然前行。
荊軻和段靈兒陪著呂老夫人在庭中沿清溪漫步,三人一路和樂閑談,逐一走上連廊。
呂老夫人年過半百,灰發白膚,帶著清雅的淡妝,依舊精神奕奕,雍容端方。
荊軻在旁陪她聊些民間的奇聞異事、趣談志怪,老夫人聽得開心,不時追問兩句。
她緩步在前走著,稍稍側頭:“你方才說的粽子的吃法,老身聽過些,在楚國稱角黍,用菰葉包裹黍米蒸煮而成,先夫在時,為了招待楚國來使,家宴上還吃過,需得蘸蜜才能有味,卻不知還有包裹鴨蛋黃的吃法。”
荊軻笑了笑,欠身回道:“不僅是鴨蛋黃,還可以包棗子、果脯、栗子、各色肉塊,吃甜吃咸都可以,就看老夫人的口味,若是夫人喜歡,還可以加些楚國稌米,讓口感變得黏糯。”
呂老夫人聽罷,忽然停住,回頭看向荊軻,微微一笑:“這么說來,青禾團里有稌米?”
荊軻愣了一下,大概是自己講到稌米能做出黏糯的口感,讓她想到了其中聯系。
他淡然淺笑,直言道:“老夫人慧識,確實有一味稌米。”
呂老夫人呵呵一笑,又往前幾步走到水榭邊緣,輕輕招了下手,旁邊的婢女立即端來一只碗。
碗里有些小蝦干小螺干,混合了草葉和昆蟲,瞧著像飼料。
塘中兩只丹頂鶴頓時轉頭看向這邊,仰天鳴叫一聲,不緊不慢地淌水走近。
呂老夫人端著鳥食,耐心等著它們。
丹頂鶴個頭不小,翼展很長,有一只忽然張開雙翅抖了抖脖子。
另一只把腦袋伸進水榭,慢慢湊了過來。
段靈兒微微蹙眉,稍往荊軻身后退了半步。
呂老夫人撫摸著鶴的頭頂,呵呵笑道:“姑娘莫怕,這鶴的性子傲是傲了點,但人若對它好,它也必定平和待人,你上前來。”
段靈兒不想上前,聊天就聊天,好好的喂什么鳥?
荊軻笑著攬她一下:“去吧,沒事的。”
段靈兒忍住想打他的沖動,狠狠瞪他一眼,然后微笑著走到呂老夫人身邊。
老夫人喂鶴,靈兒就摸了一下鶴的脖子,順滑纖柔,手感相當舒服,然后順著脖子往上摸。
她輕輕戳了戳丹頂鶴的頭頂:“丹頂鶴的頭頂為什么是紅色呢?是紅色羽毛么?”
呂老夫人淺笑著搖搖頭,她也不知道。
荊軻忍不住呵笑一聲:“你仔細摸摸,好好感受一下,那個……其實不是毛。”
“嗯?”
段靈兒就仔細摸摸,還湊近了瞧瞧。
那鶴轉頭看來,優雅地用喙挑開她的手,還傲嬌地甩了下頭:要看就看,別動手動腳的。
嚇得靈兒當即收手,盯著手心回想那觸感:“好像真的不是羽毛,一根一根小小的,像是……”
荊軻輕輕吐出一個字:“肉。”
“嗯?”
呂老夫人和段靈兒同時回頭看向他,又仔細湊近丹頂鶴。
荊軻笑了笑:“丹頂鶴頭上沒毛,那些紅紅的是肉瘤,可以隨著季節和心情變大變小,遠看很美,但它們其實是禿子啊。”
那鶴扭了下脖子,厭煩地走開。
而段靈兒看清楚了一個大概,覺得那紅色的細小肉冠太密集、太惡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