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然那里有可以協調的空間,問題就是他能不能擺出堅決的態度來刷刷他一家之主的存在感。
看樣子,曉之以理和動之以情都不見得能讓他突破自我。
算了,大不了就再當一次壞人,用私生子的事去逼他一下。
至于魏夫人那邊,六禮都還沒開始呢,退就退了,衛君夫人算個什么靠山?
而此時,段夫人聽了女兒的離家宣言,氣不打一出來:“你哪兒都別想去!給我老實在家呆著!還有你!”
她又指指荊軻:“出去!”
段夫人對這養子不太敢說什么重話,養子不比親生,萬一刺激到他動怒,失手傷人,吃虧的可是自己。
荊軻覺得差不多該合盤托出他和靈兒的事,畢竟她剛才都那么說了。
“母親。”他認認真真行了個禮,正要繼續說。
段然背著手踱步走來,面色不豫地看了一圈家人,包括扒在窗口偷聽的段禾苗,然后丟下三個字:“都過來。”
……
天色擦黑,主屋里燭光搖曳。
段家人沒心思吃晚飯,都餓著肚子坐著,一人一席安安靜靜,誰也不先出聲,氣氛有些莫名的緊張。
連段禾苗都正襟危坐起來,張大鼻孔忍下一個哈欠,瞄瞄姐姐,又看看爹爹。
段然把大家都叫了過來,他卻半天不開口,低頭思忖著該怎么說。
段夫人輕咳一聲提醒他,他竟被嚇了一跳,抽了下肩,好不容易攢好的話又被嚇了回去。
荊軻看了眼段靈兒,朝父母的方向恭敬一拜:“父親,母親,我與靈兒的事,二位應該早就知道了,現在便鄭重提出,我荊軻,要娶段靈兒為妻,望父母準允。”
他額貼手背,說完之后就一直這么伏著。
話音剛落,段靈兒也伏身拜下:“請父母務必準允,女兒此生……非荊軻不嫁。”
荊軻心里一暖,偏頭看向旁邊,段靈兒也正好看來,兩人視線碰上,會心一笑。
段然微微張嘴,剛吐出小半個音節——
“不行,”段夫人斷然否決,“為母與你父已經答應魏家了,怎么能隨意毀約?荊軻是你兄長,兄妹成婚,那我段家的臉,就要到二里地外去撿了。”
段靈兒當即長跪起身:“什么兄長?他又不是親生的!連姓氏都沒變,為什么不能成?”
“我說不行就是不行!”
“要我嫁人,那阿娘有沒有問過我?都不跟我商量一下就這樣隨意答應別人,那什么魏公子我都不認識啊,要怎么嫁?我到底是不是你們親生的?!”
段夫人豎眉怒目:“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父母要女嫁人,女兒豈有不從之理?魏公子是魏國王族,當今魏王的堂弟,也是衛君夫人的堂弟,是他父親的嫡長子,多好的身世,還虧待你了?”
段靈兒冷笑一聲:“原來母親不是要女兒嫁人,是要女兒嫁身世,來給您二老長臉面,當初呂家的也是,要我過去做妾啊,你們竟然同意了,要不是阿軻,要不是文信侯離世,女兒……現在就在給人家做小妾!”
她說著說著情緒激動起來,眼眶濕紅,吸了下鼻子:“行,我知道了,女兒不是親生的,是你們從路邊撿來的!我走還不行么,我要去找我的生身父母!他們絕不會這樣對靈兒!”
段夫人心里震顫一下,氣得發抖。
當年她十月懷胎,孕吐了整整十個月,生靈兒生得幾乎要昏死過去,坐月子染了頭痛,落下病根,到現在還時常犯疼,女兒居然說出這種話,段夫人心寒,腦中猛然刺痛,難受地撐住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