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
荊軻已經不太記得生父的模樣,印象中留了兩撇小胡子。
也不知道父親的姓名,只知道曾叫他“爹爹”。
這具身體里留下了一些記憶,七八歲的小荊軻被兩撇小胡子的父親帶到了段家。
他還記得與段靈兒相遇的那天,小小的靈兒給了他三顆煮栗子,還說那是羊糞球。
那一天,自己隨父親來到段家,大人們在大堂談事,他跟靈兒就在院子里吃栗子,吃著吃著父親就不見了。
之后來的是段然,說父親已經離開,叫荊軻以后就住在段家,管他叫父親。
小荊軻當時大哭了一場,要跑出去找人。
后來段靈兒過來安慰他,還幫他擦眼淚。
擦著擦著,荊軻就不哭了。
此后,他的記憶都被段靈兒的一顰一笑所占據,而過往的事情就逐步被推到了邊緣,變得非常模糊,現在只殘留了一些零碎的片段和難過的感覺。
大抵都是在顛簸的馬背上,或者是某些房間里,也在樹林中過過夜。
父親會在篝火邊抱著他講故事,講的什么不記得了。
“父親認識我父親?”
荊軻問完才覺得這話哪里怪,而段然并沒在意,點了點頭。
“在即墨認識的,是個灑脫的人,可惜啊,到最后都沒能知道他的全名,只知他姓荊,十二年前將你托孤于我。”
荊軻皺了下眉頭:“不知全名?您就……這樣接受了他的托孤?心也太大了些。”
段然笑著搖了搖頭:“人啊,是善是惡,是正是邪,從眼神和他做的事就能瞧出來,即墨一番交往,荊老兄的為人我信得過,他義字當先,若不是走投無路,也不會來找我幫忙。”
“走投無路?您曾說是病逝。”
荊軻早就知道自己的生父不在了,當初段然只說病逝,現在聽來怕是另有隱情。
“呃……”段然愣了一下,“呵呵,是么,那還不是為了——”
“應付我,”荊軻嘆了口氣,點點頭,“我理解,那是因為什么事情走投無路的?”
段然閉目搖搖頭:“他沒有細說,只說是辜負了一個人的信任,害了山東五國,要去做個交代,以后沒有辦法再照顧你了。”
荊軻盯著搖曳不定的燈苗,心中升起一團謎云。
山東五國?崤山以東的五國?辜負了什么人能夠害了山東五國這么嚴重?
他隨即問道:“他是做什么的?”
段然為難地捋捋胡子:“做什么的我還真不清楚,在即墨初見時,他佩著一把劍,我還以為是劍客。
“但又不是那種市井游俠般的人物,他衣冠楚楚,話也不多,神情一向自若,但送你來的那天,卻是有些焦急的。”
“他是劍客?”荊軻慢慢轉頭看向那個大箱子,里面沒準是老爹留給自己的劍,“那是以什么為生?”
“他沒說過,但看起來條件不錯,出手也闊氣,請了我們幾個朋友好幾頓的酒,他帶著你來時,還背了一包錢財珠寶給我,說是以后再用不到了。”
荊軻“嗯”了一聲,心生幾分惆悵,他那是明知自己會死,還一定要去赴死,到底是什么樣的執念……
他微微嘆氣,拍了拍箱子:“那來看看這東西吧。”
段然用袖口擦了擦小鎖,從衣襟掏出一把掛在脖子上的小鑰匙。
荊軻很想看看這鑰匙長什么樣兒,可惜段然的手有點胖,捂著沒瞧見。
下一秒,精致的小銅鎖“咔嚓”一聲打開了。
這箱子很大很重,但里面很空,只有一個包著布的、長長的東西斜卡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