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呂萌一早就定好的計劃,她籌錢就是為了買個刺客去殺嬴政。
本來想賣劍,但出價太高沒人愿意收,又是父親留給她的,她也不愿賤賣。
就只能從月例中慢慢攢,錢還是遠遠不夠。
而荊軻忽然心生一種親切感,殺嬴政那不是自己的任務么?
嗯,有必要了解了解。
他饒有興致地在她身邊坐下,回頭張望一圈,等一列婢女走遠,才低聲說道:“能殺秦王的可不是普通刺客,你找到人了么?”
呂萌以為自己會被嘲諷,就像當初跟母親說的那樣得到一句“不自量力”。
此時見荊軻模樣認真,好像是真的愿意跟自己談談這事,她便也生出了一些傾吐欲。
呂萌從哭慘的狀態中脫身而出,用兩根手指撓撓臉上干涸的淚痕,吸了吸鼻子:“有個叫五鎰半的,不論殺誰都收五鎰半。這個價尋常人付不起,連我都付不起,所以他殺的人非富即貴,包括各國要臣。
“據說他能從看守嚴密的大牢中來去自如,也能混到幾萬人的大營進入軍帳殺人于未察,數十年來從未失手,這樣的人,也應該可以殺嬴政。”
“應該?”荊軻挑眉笑了笑,“這種事情不能只是應該,萬一他失手,被抓住后供出你買兇行刺,秦王絕不會姑息,呂家也會被你拖累。”
呂萌皺眉想了想:“可除了這人,我就不知道旁的還有什么人了。”
“五鎰半?”荊軻搖了搖頭,“你都是從哪兒聽到這些的?有沒有個準啊?”
“城南里巷,”呂萌隨手指指南方,“沒事我就去打聽。”
“那就是沒個準了,你見過這個五鎰半么?要怎么找到他呢?”
“有個人說自己可以聯系到他,但要先交一鎰的定金。”
荊軻笑嘆一聲:“大概是個騙子,拿了你的錢就會跑的。”
呂萌堅定地搖了一下頭:“不會的,他說他跟五鎰半很熟,知道能在哪兒找到他。”
荊軻真的忍不住了,“噗嗤”笑出:“噗——哈哈哈哈,你也太容易輕信別人了,也難怪,你才十六歲吧,不諳世事,很容易上當受騙啊,況你一個女孩子,總往那里跑太危險了,你知道那里都是什么人——”
“十六歲怎么了?女孩子怎么了?”呂萌不滿地打斷他,“女孩子就要老老實實呆在家里么?我扮成男裝,誰能認出來我是女子?也從來沒出過事啊。”
荊軻無奈地笑笑,應該說誰認不出你是女子啊。
他不跟她攪這些沒完的,轉而問道:“那你到底為什么要殺嬴政?”
呂萌當即回道:“因為他殺了我父親。”
“文信侯是飲鴆自盡。”
“是嬴政逼他的,”她停了停,眼中閃過一絲恨意,“來了一封帛信,是賜死手諭,要他死。”
荊軻皺了下眉,他印象中的那封信好像……
“不是賜死,”他果斷搖搖頭,“是要你們全家遷到蜀地去。”
呂萌有點難以置信,剛要開口,旁邊經過一隊婢女,朝她欠身問候,等她們過去才又道:“你怎么知道的?怎么跟我大哥哥說的一模一樣?”
“呂延也這么說么?”
呂萌輕輕點頭:“他說信來的那日,父親喊他過去看了信,之后沒多久便把大哥哥支開,自己飲下鴆酒……之前誰也沒見……我連他最后一面都沒見到……”
她說著說著鼻頭一酸,聲音越來越小,小到自己都快聽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