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荊軻追問就大步離開,蓋聶朝他揮揮手:“今年怕是難見了,欠你一壺酒,我明年再來。”
段靈兒目送他們離開,小聲問向荊軻:“老先生什么意思?要你守護什么?”
他輕輕搖頭,但心里隱約覺得徐夫人指的是無刃劍,莫非他知道些什么?
……
……
丈婿倆一前一后上了街,青禾軒斜對面的暗巷里,兩條尾巴掩聲交談。
“那個就是徐夫人么?你確定?”
“不會有錯,他雖是鑄劍師,但本身不佩劍,身邊常隨一根七尺藤杖,蓋聶是多隨性狂放的人?卻能像那樣始終跟隨在他身后半步,那老者定是徐夫人無疑,只憑這兩點便能確認。
“而徐夫人作為歐冶子的傳人,不會對無刃劍的下落一無所知,此來濮陽恐怕另有意圖,繼續盯著吧,總會有所發現。”
“只能這樣了,不過剛才與荊軻打斗的那三個人,一個死了,另兩個被關去了縣獄,要不要摸個底?也好知道他們是為誰做事。”
“找個人混進去,問出主人就做了,弄得干凈一點。”
……
……
濮陽縣獄。
入夜,本就陰暗的牢獄更顯凄冷陰森。
過道里只點了三盞質量很差的油燈,冒著煙,光還暗,但夠用就行。
大門外的鐵鏈嘩啦嘩啦被扯開,囚犯們一個個就像打了雞血一樣精神起來。
聽到這聲音,大家便都知道一日一次可以果腹的時刻到了。
一名獄卒拎著兩個桶,一桶裝碗,一桶裝糠。
他一間一間地遞碗送飯,送到一個二人間,往里看了一眼。
里面是今天新關進來的兩個囚犯,一個傷了腿的小眼睛,和一個傷了舌頭的大胡子,據說是因為私斗傷人,暫時還沒受審。
獄卒用飯勺敲敲欄桿:“過來拿飯。”
傷了腿的小眼睛皺眉問道:“什么飯?”
“糠。”
小眼睛惡聲嫌棄道:“豬才吃糠!”
“別給臉不要臉。”
獄卒砰砰放下兩只碗,碗底早就倒了些粉末,他舀了兩勺爛菜糠粥,蹲下身慢慢攪勻。
又左右看看,見其他囚犯吃糠吃得很香,沒人理睬這里,便壓低聲音道:“主人有話,讓我帶給你們。”
牢房里的二人對視一眼,這才懶洋洋地靠近欄桿,和他隔欄對蹲。
“事情沒成,但錢可以照拿,念在你們折損一人,主人仁厚,明日便找人放你們出獄,到時就去府上領賞吧。”
兩人笑著點點頭,小眼睛拱了拱手:“魏公子爽快,且先謝過,鄙人日后定當全力報答,不過請問到了君府要找何人領賞?”
獄卒心里一算,既是君府,那定然是衛君府,所以到底是魏公子還是衛公子?
人們一般叫子南雍作衛公子,而不會稱子南公子,這就使得同住一間君府的兩位公子常引混淆,獄卒必須得弄個明白。
“主人不便露面,你們要是到了,就找君府的管事。”
小眼睛想了想:“是王沖么?”
魏鳴的隨從就叫王沖,這便可以確定了。
獄卒笑了笑:“是,但千萬記得別直呼其名。”
兩人點點頭:“這個當然懂。”
獄卒笑著把粥碗推進去:“今天先委屈二位了,雖然是糠,總也好過饑腸轆轆,先將就這一頓,等領了賞,不就能美餐一頓了?”
牢里兩人嘆了口氣,但想到明天能拿錢,心情便也稍稍緩解,誰也不會跟自己的肚子過不去。
獄卒看著他們吃光碗底,收走了所有的碗,出了牢房門轉進院子,就再也沒人見到過他。
當晚,縣獄里有兩人暴斃。
牢里常有老鼠,鼠藥直接灑在地上,他們的死狀和死老鼠很像,死因也被判定為誤食鼠藥。
這兩人的尸首被拖去城外掩埋,此事以及他們私斗的罪行便再無人問津。
而過了幾日,那位魏公子卻被牽連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