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里參考白馬閣的陳設,布置了幾處類似卡座那樣帶著矮屏的客榻,墜著輕紗帷幔,讓客人能有相對獨立的用餐空間。
所有餐具都是楚國漆器,酒具全是手感細膩的釉陶,全從孟氏器行批量購進,孟皓還親自帶人上門送貨。
而鎮店之寶,韓非的“好吃”木牌,則高掛柜臺正上方。
樟木襯底,純銅鑲邊,明明只有兩塊巴掌大的字牌,卻被裝裱的像塊豪華牌匾。
兩邊專門安了兩盞油燈打亮,讓進店的人第一眼就能看見。
“韓非都說好吃的店”肖像畫也被裱了一圈銅畫框,掛在牌匾下面,完美配對。
前廳裝修兩個月,后廚照樣忙碌著各家大戶的訂單,一點沒耽誤生意。
酒坊也在一單接一單地進賬,過年、上元、開春農耕大典、春嵬田獵……節日一多,各種祭祀典儀也跟著多了起來,源源不斷地加持著店里的裝修支出。
新的店鋪風格,處處透露著“東家很有錢”的信號。
簡而言之就是兩個字:騷包。
而他們荊東家的變化卻不大,依然穿著尋常的細麻緞衣,熱絡地把許久未見的好友領進后院小室。
蓋聶要么懶散淡定,要么生猛專心,無論何時都是充滿了陽剛的男人氣。
但此時卻露出一種從未有過的心神不寧,還帶著幾分婦人般的愁容。
他揣著夫人徐暖給的小錢袋,朝荊軻壓低了聲音:“我師父來了。”
荊軻笑了笑:“哦,徐老先生啊,那請他來吃飯啊,也看看我這新店。”
他緊張地擺擺手:“我夫人……也來了,帶著兩個孩子,肚里還裝著一個。”
“嗯……所以你們是來……”
蓋聶嘆了口氣:“秦趙在平陽開戰,斬首十萬趙軍,沒有處理尸體,附近村莊都染了瘟疫,而那邊離陽城很近,陽城守軍已經跑了,官府也準備跑,師父便決定全家離城避難,這便來了濮陽。”
荊軻點點頭:“這樣啊,那有地方落腳嗎?帶了錢嗎?我能幫上什么?”
“問題就出在這里,錢倒不必,師父很有錢,全由內子把持著,只是這個住處……我原先在城南有個地方,那是小雅……咳,姜雅給置辦的,她有時會去,實在不方便安置家人……所以……”
“哦……懂了,我來想辦法,一處宅子么……你等等,阿水,去喊你哥來。”
阿水在屋外應了一聲,阿山隨后擦著手小跑進屋。
他舂米舂得瘦了下來,已經不是之前的胖阿山了,體格健碩,看著非常健康。
荊軻讓他坐下:“你家頓丘鄉的宅子,現在還會去住嗎?”
阿山在青禾勤勤懇懇地干活、沒日沒夜地舂米,掙到不少錢。
很快就給她娘的墳頭修了個大石碑,也足以還掉段靈兒去年借他的兩千錢。
靈兒見青禾軒生意好得沒邊,才不計較這些,一大方,手一揮,免了他的債,還把宅子也還給他兄弟二人。
“家里沒人,平時就不回了,逢年過節會去住住,順便打掃一下。”阿山回道。
荊軻又看向蓋聶:“頓丘鄉在濮陽城北,馬車小半天的時間就能到,你看怎么樣?”
蓋聶凝眉想了想,自言自語:“在城外,暖兒就不會和小雅碰上,可以可以。”
他隨即抬頭:“就是不知阿山兄弟是否愿意?”
阿山沒明白,“嗯?”了一聲。
荊軻解釋道:“是這樣的,蓋兄一家近來打算在濮陽短居,想找個地方落腳,我想你家的宅子空著,是不是可以暫借給他們小住?”
不等阿山開口,蓋聶連忙補充:“我們付租錢的。”
阿山笑著點點頭:“蓋公是熟人,一家來住便是,橫豎那里也空著,錢就不用了,我跟弟弟早就不缺錢了。”
蓋聶感激地朝他端手:“深謝阿山兄弟。”
阿山喊來弟弟阿水,囑咐了幾句,讓他一會兒帶著蓋聶去鄉下的家里。
商量得差不多,蓋聶便要去接來家人在青禾軒大吃一頓再出城。
他剛邁步出屋,又收回了腳:“呃,還有一事,我夫人……那個……和姜雅……”
荊軻嚴肅地點了一下頭:“放心,吳夫人的事,兄弟會幫襯的。”
“拜托了……這個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