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段宅。
秋意漸濃,寒氣入心,荊軻從衛君府回來,帶著一串噴嚏進了院子。
他在門外清清嗓子、擦擦鼻子,緩了一會兒,確認應該不會再打噴嚏了才進屋。
屋里濕潤溫熱,漾著綿軟香甜的氣息。
熟悉、親近,是家的味道,讓人瞬間放松。
段靈兒剛從浴室回來,長發如瀑披在身后,只穿了件輕薄底衣,坐在妝案前梳頭。
木梳一落到底,看著有種說不出來的愉悅和舒適。
阿云服侍完洗漱,在門口同荊軻打了個照面就徑自離開,帶上了門。
荊軻邊解腰帶邊繞進屏風,與妻子從鏡中對視一眼,笑了笑:“回來了。”
靈兒當即過來幫他寬衣,關心道:“今日宴會怎說的?阿代去路上打聽,好像出了點事?”
荊軻點點頭,一五一十地告訴給妻子。
事情說完,兩人也準備就寢。
段靈兒枕在他懷中輕嘆一聲:“……幸好遇上你,呂家兩位姑娘才沒遭大難,那些游徼都算遲的,那她們……現在沒事了吧?”
荊軻:“嗯,呂家管事來接,伍縣尉親自帶人送她們回府,已經安全了。”
“真是的……兩個姑娘怎么會跑到那種地方去?依你所說,她們也是差點**了的,你跟楊陸二位兄弟定是不會亂說,但那么多游徼啊,胡思亂猜、再添油加醋一番,保不準有誰漏了嘴,那她們……”
段靈兒說不下去了,她不敢去細想呂若和呂萌的遭遇,光是聽聽就覺得可怕。
兩個姑娘被一群虎狼關在屋里,就算營救及時,也百口莫辯了,一輩子都會帶著這個污點一樣的印跡。
這種打擊對任何女子來說,都無疑是天塌一般的災難,更別說像呂家這樣的名門。
“該去看望的,”段靈兒說,“但呂家最近肯定不愿見客,弄不好還讓人覺得我們是有意去看熱鬧,可我們與呂七姑娘相熟,也不知她怎么樣了……萬一想不開……”
荊軻拍了拍她肩,安慰道:“呂萌應該還好,我后來聽說她把那些人給狠揍了一頓,有個還當場暈了過去,也算解氣。
“但呂六姑娘……當時……唉……她受驚不小,也是受傷最深的那個,脾性也軟些,不知道能不能邁過這道檻……”
“要不……”段靈兒在他胸口劃著圈想了想,“還是要去看望一下,兩位姑娘的面肯定是見不到,但呂老夫人應該會見你,畢竟是你救了她們,在這件事上算不得無關的人,我就不去了,你代我問候吧。”
荊軻嘆了口氣:“……好。”
……
……
次日,呂宅。
果然,呂家昨晚出了那么大的事,今天大門緊閉,門外也沒留人值守。
只在角門開了條縫,進出一些縣府辦案的官員,來跟呂家通傳案情。
那些混混一早就被判罪,全部從嚴處理。
剁了腳趾、黥了面,發去東邊的朝歌城做苦役。
幾個官員出門后,家丁正要關門,瞥到荊軻等在外面,就朝他打了聲招呼。
荊軻每次來呂家,都是呂老夫人身邊的管事親自迎送,也混了個臉熟,下人們都認識他。
“荊東家來了,”家丁說,“請進吧。”
他猶豫道:“府上現在方便見客么?”
“老夫人說了,荊東家救了兩位姑娘,是呂家的恩人,隨時都可以進。”
荊軻端手道:“那就叨擾了。”
……
……
呂萌院子。
“嗷——輕點兒!”
一聲慘烈的喊叫撕破安靜的小院兒,一群婢女緊緊張張地端盆送水。
又到了七姑娘換藥的時間……
她和呂若昨晚回到家,呂老夫人了解了來龍去脈后,知道是自己這個頑劣的女兒私自離家闖了禍,還牽累了呂若,給家族蒙羞,震怒不已。
必須得狠下心來治治她了,十杖。
那個助紂為虐的榮兒也要罰,三十杖。
如果下杖的人力氣夠大,手下不留情的話,那么一杖淤青,兩杖烏黑,三杖破皮,十杖絕對是皮開肉綻。
而三十杖,是要打死人的。
呂萌自己受罰,她認了,但不讓榮兒也跟著受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