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毅被荊軻弄得一頭霧水:“荊兄,你怎么突然就跟他們跑了?”
荊軻興奮地指指那邊:“他們要去找太子丹,你知道太子丹嗎?”
他點點頭:“燕國太子,姬丹。”
蒙毅曾在街上見過幾次太子丹,他總是偷偷從質子宮出逃,去城里的風月場所逍遙快活。
然后很快被士伍抓回來,衣衫不整,爛醉如泥,還輕浮地朝路上的姑娘丟些污言穢語。
一來二去,士伍對他這個爛樣子已經習以為常。
太子丹不見了?去酒肆女館。
太子丹又不見了?再去酒肆女館。
太子丹又?不見了?還是去酒肆女館。
太子丹又雙叒不見了?總之,去酒肆女館就對了。
在旁人眼里,燕太子丹就是個自暴自棄的浪蕩紈绔,仰人鼻息還不消停,讓看守他的士伍們很傷腦筋,不過出逃終究只是為了玩樂。
消息傳到秦王耳里,他懶得管這些,只要人沒跑就行。
蒙毅繼續道:“今春平陽之戰、我軍大敗趙軍之后,燕王派太子入秦為質。”
荊軻笑了笑:“燕王見趙國大敗,還想著過時的遠交近攻,急于討好秦國,沒成想送得急了,誰也沒想到李牧會在秋天的宜安之戰全殲秦軍(除了我),燕國肯定悔得腸子都斷掉,斷成一寸一寸的。”
蒙毅對這話沒什么意見,只是對前半句有的好奇:“遠交近攻是昭王時由應侯(范睢)提出的策略,一直沿用至今,荊兄覺得他過時了?”
荊軻擺擺手:“秦國走到今天,秦王政十三年了,哪里還用什么外交?不用交了,直接打就行。”
“荊兄這話說的……怕是王上也不敢夸這海口,趙國出了個李牧,家父跟我們說過,他那種打法完全就是玩弄秦軍于股掌,即使王翦將軍親自上陣也會被難住。”
荊軻:“難是難,將領攻不破,那就從后方分化君臣關系啊,廉頗不就是這么被棄用的么?這也是秦國的老手段啊。”
蒙毅:“……”
荊軻:“不是嗎?”
蒙毅:“……好吧,算是。”
就在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調侃秦**事的時候,蒙毅眼色猛然一厲,視線擦過荊軻耳畔,瞄到一個似曾相識的身影。
“那是……”他瞇起眼睛,“太子丹?”
荊軻眼睛一亮,立即轉頭要去找歷史書上的名人:“哪兒呢?不是說去女館浪了嗎?”
蒙毅趕忙拉著他閃進一旁的小巷,暗中觀察起那邊的太子丹,心里生出一絲怪異。
“怎么了?”
荊軻朝著他的目視方向看去,士子人流如織,每個人都是布發帶,布頭巾,細麻深衣,實在看不出有哪個可以被成為太子的人。
蒙毅年紀雖輕,卻天生有著敏銳的觀察力。
只憑剛剛一瞬間的眼神、一個身影,就讓蒙毅完全推翻了太子丹在自己心中的印象。
神情、步態和氣質能從一定程度上看出這個人的性格做派。
方才那個背影給蒙毅的覺得是堅毅的、篤定的、不移的。
他心里頓時生出一些可能的猜想。
想到隱忍流亡的晉文公重耳、想到蟄伏賣慘的越王勾踐、想到在廁所里受盡屈辱只能裝死求生的相邦范睢……
為了在這亂世活下去,有太多太多人是用幾副面孔在掙扎。
“荊兄,”蒙毅說,“我覺得……太子丹可能不是人們所看到的那樣……”
順著他的目光,荊軻回望人群,眼睛掃過一道道背影,低聲說:“你還能看到他么?”
蒙毅點點頭:“剛才還能看到,現在瞧不見了,應該是在前面轉了彎,跟著人群去了法學院的方向。”
荊軻掉轉腳步:“過去看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