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幾日,前線傳來最新的秦趙軍情。
在秦國來勢洶洶的南北夾擊攻勢下,李牧硬是頂住了壓力。
借助地勢和出其不意的用兵,采取南守北攻的戰略大破秦軍北路,逆襲轉勝,回過頭來攻擊南路。
秦軍南路大將桓齡連連敗退,他聽斥候來報,得知前方是李牧親自帶兵,居然不敢正面迎敵,率兵繞道轉移,想另擇別處攻擊,結果……
“死了?”
嬴政皺眉問了一句,手里握著書卷,是韓非新作的文章。
“是,在斷崖谷底發現了一具無頭尸身,身著我大秦的將軍甲,佩劍、名牌、符節一應在身,旁邊還有他的馬,摔斷了脖頸,可以斷定……”
王翦側頭重嘆一聲,艱難地說出最后半句:“此人就是桓齡。”
年近半百的王翦已過盛年,但滿頭青絲和壯碩筆挺的身姿讓他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要年輕許多。
神情堅毅,眸光炯炯,視線鋒利如劍,令人望而卻步。
他是秦軍的頂梁柱,是令五國聞風喪膽的虎狼秦將,此時卻也毫不掩飾地表現出沮喪落沒。
秦軍攻趙又敗了。
大將桓齡遇敵逃跑,墜崖身亡,還被砍去了首級。
莫大的恥辱!
桓齡是王翦一手從軍中帶出來的,桓齡叫他一聲老師,兩人相差十幾歲,私下又如忘年之交那般交好。
他死了,王翦便失去了一位得意門生、兄弟和摯友,心中悲憤交加,恨不得立即帶兵踏平趙國,攥拳的手指指甲狠狠嵌進肉里。
而面對再次的戰敗,嬴政則表現的相當平靜淡漠。
他就像是有了抵抗力,并不如上次那樣沮喪,而是從頭到腳地散發出一股冷靜,他的關注點不在戰敗上。
嬴政記得,去年攻趙被全殲后,他曾警告過桓齡:如若再敗,提頭來見。
現在頭是提了,可沒見著。
“首級是被趙軍割去的么?”嬴政問。
王翦忍怒道:“除了趙軍,誰會對我秦將如此侮辱泄憤?”
割首很常見,秦軍就是以斬敵人頭論功行賞的。
可嬴政隱隱覺得有些蹊蹺,哪里說不通。
割去敵將首級無疑是炫耀勝利的一種行為。
要么懸掛在自家城頭上炫耀,要么派人送給敵方的君主炫耀,總之都要到達一種示威震懾的效果,但是到現在都沒聽見類似的事。
“既是割首,”嬴政又問,“那趙軍對桓齡的首級可有說法?”
王翦搖搖頭:“暫未得知。”
距離發現桓齡的尸身已經過去五天,這是從鄴城戰場奔回咸陽的最快速度,也許是消息還沒傳來。
不知為什么,嬴政特別在意桓齡的那顆頭。
“桓齡尸身現在何處?”
王翦:“已在運回咸陽途中,估計明日就能送到他府上。”
嬴政搖了搖頭:“送到宮門外,寡人要親自看看。”
王翦并沒多問,只當這是君王對戰死將領的一種慰問。
……
……
次日傍晚,宮門認尸。
王翦在嬴政的授意下,把桓齡的家人接了來。
他父母早亡,也沒有兄弟姐妹,孤身一人在軍中打拼。
三十歲終于闖出名堂被呂不韋看中,將自己的庶女呂芷嫁給他,兩人生了三個孩子。
桓齡現在的家人,就只有妻兒四人和十幾名下人。
聽說家里主君陣亡,家里有如晴天霹靂。
呂芷一晚上哭暈三回,還驚動了蒙少夫人呂英連夜來陪這個妹妹,現在也陪著她一起來到宮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