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於期被刺客殺害取走首級的事,當天就傳遍了整個薊城。
姬丹在收到消息后的第一時間趕到樊館,對著他的無頭尸嘆息連連。
隨即命人準備棺材和靈堂,要將他入殮厚葬。
比起與樊於期的淺薄友情,姬丹更覺得沒面子。
說好了要收留秦國叛將來跟嬴政對著干、而表現出一種不畏暴秦的氣節,結果卻因為守備不利,讓刺客直入樊館拿走人頭。
那些刺客這會兒一定是在朝西去的路上,急于去向嬴政邀功請賞,那不是又給了嬴政一個嘲弄自己的機會?
已經有守衛騎馬去追了,姬丹又派出大批人馬向西追擊。
“務必要將樊將軍首級帶回!與身入殮得一全尸!”
命令下去,他在屋中踱步徘徊,看著地毯上大片暗紅色的血跡,心中惋惜。
他惋惜的不是樊於期的死,也不是與秦國對抗的失敗,而是……
樊館白建了。
“太子,”有人來稟報,“樊將軍的兩位客人還在,是否要帶來問話?”
“帶來。”
……
……
荊軻和呂僅沒被放走,一大一小兩個人在茅房里嘀嘀咕咕半天,串通好了說辭,見誰都是一張茫然無措的臉,表示毫不知情。
樊於期就是桓齡,這一點人盡皆知。
桓齡是呂家的女婿,這也不是秘密。
呂僅直說是他自己想來見姑父敘舊,可伯父不允,就拜托荊軻帶自己過來。
姬丹問一句,呂僅答一句,荊軻坐在呂僅后面默默觀察。
這是自咸陽質子宮之后第二次見到姬丹,距離很近。
他來薊城的這幾個月里,聽說過不少關于太子丹的傳聞。
說他意圖中興燕國、抵抗暴秦,還禮賢下士、優待臣民,皆是口口相傳的好名聲。
而如今看到他的所作所為,卻配不上這樣的名聲。
燕國糧食匱乏、腹背受敵,人力、財力、物力相當緊張,他卻揮霍來建造這樣一座龐大奢華的樊館。
如果他真是為國為民,就該把這些工夫花在有用的地方。
強軍利民、改良國策,或是拉攏別國來合縱,哪一件不是當務之急?怎么都比建一座樊館要來得必要與緊迫。
可姬丹卻執意要建,還是為了一個秦國叛逃的將領,美其名曰:不懼強秦。
這難道不是為了可笑幼稚的私欲么?
光憑一座奢華的樊館,就讓現在的荊軻對他的印象一落千丈。
史書上說他為了求賢,倒退著為田光引路,還給他擦拭坐席。見到荊軻,對他又跪又拜還痛哭流涕。
為了達到目的而放下身段來求人,這一點無可厚非,可身為一國太子卻做到這種程度,不覺得用力過猛么?
而現在,他把荊軻和呂僅叫來,不問刺殺的正事,卻說什么痛惜樊於期、憎惡暴秦暴行、嬴政卑鄙可惡巴拉巴拉巴拉。
滿口仁義道德,眼神卻空洞無物,讓人覺得他言不由心。
荊軻只感到他的虛偽。
姬丹此人,不值得與之交往。
對他的話也是左耳進右耳出,時不時點頭敷衍一下。
而呂僅個小東西,哭哭唧唧演得真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