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軻不敢,”他點到即止地俯首,“只是想先向陛下說明此事,而后,陛下便能理解為何荊軻要將無刃劍中所看到的、關于陛下的一生全盤說出。”
嬴政眉目間露出些意外之色,反身看來:“朕的一生……你竟都看見了?”
荊軻仰頭迎上他目光:“陛下是否還像當初那樣相信荊軻?”
“朕若不信你,當年又怎會封你作劍卿?又怎會為你出兵解救呂院?怎會讓你入主劍閣看守無刃劍?還有上次,同樣是在此處,朕對你說的那一番話,除了你,朕從無對任何人說出那樣的肺腑之言,朕對你的信任,你該當自知。”
荊軻有點小感動,回道:“那荊軻今日便將從無刃劍中所知的、關于陛下之事一一說出,絕不隱瞞,而唯一的期望,就是陛下可以恩準荊軻辭官回鄉,”他鄭重頓首,“請陛下準允,荊軻在此萬謝。”
嬴政:“你就這么不愿留在咸陽?是在畏懼什么?”
“絕非畏懼,只是想家,父母年事已高,家中弟妹年齡尚幼,荊軻與內子掛念已久,想歸家以盡人子之孝道,一家人就在濮陽,陛下若日后有召,荊軻必應。”
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搬出孝道大旗,任誰都不好砍掉。
嬴政不是不通情理之人,他心忖著:反正他們一家就在濮陽,有地有宅,還有酒業和食肆那么大的生意,跑不掉。
馬車最多半月的路程,快馬日夜兼程只需七日,若等馳道修建好,三日三夜便能抵達,相距并不算遠。
再派東郡郡署和李斯的耳目多加“照看”,荊軻一家便能一直在自己的掌控之下,況且他自己也說了,若是有召,召之即來。
嬴政稍加考量,便點頭答應:“你做劍卿,本也不是官職,俸祿不高,沒有實權,也不上朝參政,如今要求辭官回家照顧雙親,朕沒有阻攔的理由,這便依你……”
這話說得荊軻老扎心了,自己是大秦朝堂的編外人員,但試問哪個大臣能聽到嬴政說自己很累的真心話呢?
他話音部落,繼續道:“……但今日,你必得將你從劍中看到的全部道出,關于朕的一生,和秦的一切,事無巨細,統統告知,至于如何檢驗,多年后,自會有分曉的。”
荊軻心里苦笑,這敢情是把自己當成算命的了。
可歷史走向早就改變,之后會怎么發展,他也預測不了,是經不起多年后的檢驗的,不過最近十年的大勢走向,還是可以預見一二的。
此時只能先硬著頭皮,讓嬴政把方士這個心坎給邁過去。
兩人在臺座前對坐下來,荊軻開始了自己最后的表演:“陛下,荊軻先從最近之事說起。”
“盡管說。”
“切不可聽信方士求仙一說,也更不能吃他們獻上的所謂丹藥,若是不吃那些丹藥,以陛下的體魄來看,只需正常飲食,不要太過操勞,便能長壽康泰。”
嬴政冷笑一身:“說得簡單,朕也不想操勞,你可知這天下多少事都等著朕做決定?又可知六國故地時有動蕩,朕必須親自前往巡查才能震懾民心,過幾日還要去隴西,簡直是……他娘的忙死了。”
“那陛下……”荊軻瞄了眼他發福的肚子,“多喝熱水,多鍛煉。”
“鍛煉?”
荊軻扶了下額,豁出去了:“陛下,今日我便獻上一套延年益壽的身法,請每日堅持練習,有益氣血運行,可通經活絡,亦能消解陛下后頸與腰背的酸痛。”
“什么身法?”
他嘆了口氣,心道:……第八套廣播體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