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金陵龍脈被撅的消息散出,東南有天子之氣的讖言逐漸消散在東南的這片土地上。
沒了心氣的黔首,也不再舍命包庇六國余孽。
短短的月余工夫,被捜查出的六國余孽達到四千余人。
極為猖獗的幾氏紛紛落網,更是讓復辟之勢戛然而止。
祭拜過大禹之后,為了震懾隱藏起來的宵小,也為了展示親民,直抵海濱的路程嬴政改舟為車緩緩前行。
面對如長龍般的車隊,以及旌旗蔽日的壯觀景象,吳越之地的黔首紛紛走出家門,站在道路兩側稍高之地,目睹眼前難得一見的場面。
在一處滿是林木的山包上,東躲西藏了近一個月的項梁與項羽叔侄二人正帶著幾十名族人看向緩行的車隊。
隨著車隊的前行,始皇帝的巨大車駕逐一在眼前不斷的變小,幾十項氏族人的目光也愈發的冰冷與憤懣。
項羽更是忍不住猛得拔出了長劍,“嬴政先滅我大楚,此時又屠我項氏族人!
我必取而代之,將血流成河之恨加倍奉還!”
項梁瞥了一眼項羽,勾勾嘴角故意做出不屑之意,“還以為你拔劍就要沖過去,原來只是說了句狠話。”
項羽被噎得不輕,臉色漲得通紅,將長劍擲在地上,一拳砸在身旁的樹干上,“我又不傻,幾十人如何能應對數少秦人。
但我說的也并非是狠話,而是誓言!
國恨家仇,必當報之!”
“嘖嘖,報仇?”項梁的樣子不變,還是帶著嘲諷之意道:“你打算如何報仇?”
項羽先是呼哧呼哧喘了幾口粗氣,隨后恨聲道:“殺光秦人!讓關中變為廢地!”
“你連練劍都沒耐性,還說你那不是狠話?”
收了臉上嘲諷之意,項梁將目光再次投向漸行漸遠的車隊,“劍技,只為殺數人之技。
你想復仇,需要學的是萬人敵之技。
讓你先練劍,就是為了磨你的心性以便學此技。
可你若是再如此沒有耐性,哪一技你都學不成。”
轉過身看向項羽,項梁語氣變得更為凝重道:“你以為只有你一人天生神力?又只你一人身形異常雄武?
北地來的那黃品雖然年長你幾歲,可在你這年歲時絲毫不亞于你。
更何況他并非只靠蠻力,而是靠的謀劃。”
說到這,項梁的目光中透出些絕望,語氣也變得蕭索,“先是在北地攪動風云,打得胡人大敗。
接著又向西拓地三千里,滅了同樣以騎戰著稱的月氏國。
如今奔赴嶺南,又將紅水以西之地盡數握在手中。
你我皆為楚人,該知道秦人地處關中最不耐濕熱。
能在一年間滅了抵抗的甌雒之人,這得是何等的謀劃之力。
要知道即便當年我大楚也未能得此功!”
斂了斂神色,項梁碰了碰項羽的胳膊,語重心長道:“想殺光秦人,你就得能先打敗那個半胡兒。
可單憑一劍是不行的,要知兵法會統兵持才可以。”
項羽在以往就沒有怕與怵這兩個字。
但自打黃品如璀璨的流星般突然出現,怕字雖然依舊沒有,可一想到黃品的種種,心底卻是有些發怵。
北地與河西多是聽聞傳言,可嶺南那邊的事情卻是有可靠之人給的傳信。
黃品的那些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的手段,當真是非常人可想出來的。
今后想要借越人之力復國不僅沒可能,若是真與黃品那半胡兒對上,他真的能勝嗎?
一想到此,項羽的神色多了些沮喪與煩悶。
再次大口喘息了幾下,愈發感覺心頭沉甸甸,好似壓上了一塊大石。
而這種感覺讓項羽很不喜歡,也極為氣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