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力握了握手里的信,目光又在眼前的幾人身上掃了掃,發覺不是與蒙毅說這事的好時機。
嬴政竭力壓下無比的激動與喜悅,對著站在望樓樓梯上的銳士吩咐道:“幾喜并至,當宴飲相賀!
速去安排酒食,朕要與幾位大秦重臣迎烈烈之風,暢飲觀海!”
分別傳閱傳信的幾人,臉上雖然都帶著濃濃的笑意。
可其中卻有真有假,以及復雜與彷徨。
胡毋敬年歲大,又沒有太大野心,自然對捷報欣喜萬分。
蒙毅雖然年紀尚可,但一樣沒有野心。
加之不但象郡全境握在大秦之手,還又向外拓地數百里都出自黃品的手筆,自然是喜上加喜。
一直跟個若有若無之人的胡亥,笑容當中自然也有欣喜。
不過比重更大的也是陪笑,以及不屑。
在他看來,一年間舉兵數十萬居然只向外打下四百里之地。
黃品顯然是謀略不復先前,膽氣也不如以往那樣大。
如果換了是他統兵,恐怕僅僅數月間西南諸蠻之地便能落入大秦的兜囊。
可惜……
他這輩子怕是都沒有領兵的時候。
李斯老奸巨猾,笑得讓人看不出絲毫破綻。
但是拿信的手卻略微抖上了那么兩下。
心中不但沒有一絲如臉上那般喜悅,甚至又一次生出了絕望。
他實在是難以想象黃品是怎么做到這一切的。
僅僅一年!
既能安撫住嶺南百越之人真正歸心大秦,又能向外拓地。
難道黃品會分身術?
亦或是那些甌雒之人實際上不堪一擊,是屠睢與任囂太過無能?
但這個念頭只是在李斯腦海里一閃而過,且也不想去過多琢磨。
黃品是怎么做到的已經不重要。
重要的是搬倒黃品如去搬倒山岳。
只要嬴政在,再多的尋常手段也根本奈何不得黃品半分。
而一想到此,李斯竭力撐住臉上的笑意,又一次隱晦瞥向趙高。
而趙高同樣在笑,且笑容最濃。
可笑意之下卻滿是復雜。
安定嶺南是黃品的分內之事,可為國拓地卻是潑天之功。
趙氏子弟雖然跟著分了些功勛,但與黃品相比可謂微不足道。
反而是另外一家趙氏子弟在其中大放異彩。
不知道是不是黃品有意為之。
此外,接連如此獲取功勛,他與黃品間已經不是站在同一處,矮上半頭都不止。
不管是面對關東士卿,還是于嬴政心中的地位,他對黃品而言已經可有可無。
待黃品回咸陽之時,必當將是下一個李斯。
且到底鼎力助誰登上二世之位,又成了未知之事。
若是不助胡亥……
那么他這一生都將與相位無緣。
難道真要與李斯聯手?
想到這,趙高悄悄看了一眼胡亥,又偷偷看了看喜不自禁的嬴政。
心中的數個念頭相爭相搏了片刻,趙高將信遞還回去的同時,低垂下的眸光閃起一抹決然與狠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