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愈發的昏暗了,他的眉頭微微舒展開來,他一想到自己馬上就能見到遠在南方上學的女兒了。于是他的眼睛逐漸彎成了月牙,酒窩如坑洼的的湖泊一樣浮現在他的臉頰上面,懷著喜悅的心情把卷簾門給合上。
年初的月亮也是殘缺的,透露微弱的光芒。與此同時,在首尾不見行人的街道上,從遠處的深街里慢慢勾勒了出來一個老人騎著車子的身影,沉重的積雪凝聚在地面上,讓他很費力才能夠蹬一步緩慢前行,車輪“嘎吱嘎吱'的響著,漆黑的車輪哆哆嗦嗦的在雪地里留下了幾道轱轆的印子,這個身形疲憊老人騎拖著一輛銹跡斑斑的三輪車慌慌張張的在他的店門前拋了錨,像艘載滿了風霜遠航歸來的游輪一樣。
老人直了直腰板,吹散了臉前的寒氣,哆哆嗦嗦的想從海綿墊破漏出的車座上面跳下來,就連腳蹬也已經掉落半個,只剩下一輪半截地鐵杠。
他趁機借著昏暗的路燈漫不經心的打量這個已經在雪地上留下腳印的老人,搓著顫顫巍巍的雙手,褶皺皸裂的臉龐,凍的發紫的嘴唇,那眼皮也被頭上的冷帽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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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壓垂著。他用疏離的目光看著孤零零仿佛枯草一般的老人。
月亮斜掛在天上,照撒著清冷、岑寂、蕭條、落寞的街道——還有那個老人,場面就這樣持續緘默了一會。
老人木訥站在那里駐足看著他,似乎有話要說,但是卻又欲言又止。他們站在房屋前就像初次見面的松鼠一樣互視。
俄頃,終于還是老人打破了沉靜,幾縷雜亂的白發從他的冷帽中像不安分的枝頭一樣隨寒風搖曳著,老人用已經松垮的皮肉拼湊出了一個難看的笑容,抬起凍得發硬的臂膀,指了指他手中的廢紙箱,動了動嘴唇說道:”這個先生,紙箱子我去幫你丟掉行嗎。“
老人的聲音沙啞、深沉、懦弱。但是卻有著比這刺骨的寒風更狠厲更讓人發抖的力量,這股說不出的力量透過棉厚的衣服、透過僅僅幾步的距離,直擊到他的內心深初。
順著老人投來的渴求的目光,面對老人懇摯又懦弱的請求,他那里還有理由去拒絕呢,他低下頭——不,幾乎是垂頭喪氣的看了一眼手中將要拿去丟掉的廢紙箱。.
老人見他沒有說話,用蜷著的左手輕輕下拉了頭上的冷帽,接著又用沙啞的聲音說道:”您看……我順路……“
在這空氣都被凍的凝固的寒冬,他看著老人有些哽噎的表情,覺得身體里的血液像溫泉一樣流過了他的脊背,汩汩熱淚開始盈著眼眶。
這時他思考的不再是自己、也不是自己的女兒,他的喜悅之情被一股悲憫占據,只是望著老人突然低垂下去的臉龐呆呆著點了點頭。
老人走過來用枯燥地起皮的雙手從他的手里接過廢紙箱,似乎還帶有一絲余熱。愧疚的神色劃過老人的面龐,老人繼續用比剛才更加低沉輕弱聲音小聲對他說了一聲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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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