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真的,面對楊鉆的這種童年夢魘,高異還真挺頭痛的。
如果能選的話,他寧愿自己需要面對的,是阿蘭夢境中的那種怪物。
在【七日回魂】中,高異只要幫助阿蘭將那麻將臉的怪物實體擊潰,夢魘也就自然消散。
可眼下楊鉆面對的狀況,完全不一樣。
這種復雜而細膩的情感,可不是一兩句話可以解決的。
是的,擁有大量精神領域能力的高異,此時已經有了幫人解決過去夢魘與創傷的手段。
但說到底,他也不是個正兒八經的心理醫生,對真正意義上的心理問題,還是有些束手無策。
這種感覺,就像是個優秀的屠夫,可以給患者把射入肉體的箭矢挖出來,或者忙幫截個肢什么的。
但你真讓他去做外科手術,那依舊是抓瞎。
怎么辦呢
高異仍在苦惱之時,眼前楊鉆的夢境場景進一步跳動變化。
從剛剛的體育館,變成了間裝修豪華,卻又附庸風雅的辦公室——更準確的說,是一間校長辦公室。
書柜內大批沒拆開的名著和成功學書籍,意義不明的山水畫,以及寫著“寧靜致遠”的毛筆字。
這種場景,高異還真見了不少,無論是學生時代還是記者時代,都不可避免的要與這些人打照面。
但在楊鉆的夢境中,倒是第一次見
高異站在辦公室一角,接著以旁觀者的視角,觀察著即將發生的故事。
油膜斑駁的棕紅漆木門在眼前推開,夢境中的少年楊鉆再次出現。
似乎是嗅到了雪茄、發膠與檀香混合的粘膩氣味,他皺了皺眉頭,快步走入辦公室,在空閑的沙發上坐下。
而他的對邊,三個挺著啤酒肚的中年男人圍坐在根雕茶海旁,笑容滿面,如同三尊泛著油光的鎏金彌勒佛。
見楊鉆進來,這三人都迫不及待地露出討好的表情,語氣像是在為楊鉆擔心或著想,但言語中滿是貪婪和勢力。
“小楊啊,跳水隊張教練今早又來找我了,說你不去訓練可不行,你不要讓教練失望啊.......”
“田徑隊下月就打市賽了,那群練跳水的泥鰍算個屁?小楊你聽我的,你這種天才就該去世界賽場,去跑步!”
“瞎說什么呢,我們小楊想去哪就去哪,哪個項目的主力都得給他讓位置,我看應該讓小楊把每個比賽都參與了,好好地給他們露個臉.......”
本就滿臉油光的中年男人們,又個個這么油腔滑調,讓高異的喉管都有些犯惡心了。
總感覺一把火下去,能在這個校長辦公室煉出幾十斤油
高異有心思在這吐槽,而仍舊困在這夢境中的楊鉆,則顯然沒有這種好心情。
他低著頭,將健壯的身體陷在沙發中,像是無路可逃一般。
顯然,楊鉆不知道該如何拒絕,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
“你說該怎么辦呢?”
有些無奈的高異抬起頭來,看向漂浮在一旁持續拍攝的【舊日影機】。
他倒不是真指望這臺不怎么正常的攝影機,能給出啥正經回復,只是在用這種交流的狀態,進行思考。
“什么怎么辦?”【舊日影機】頭頂的三棱鏡搖了一搖,反問道。
“不是,你甚至不知道我們在這干什么嗎.......”高異也不由搖了搖頭,“我是問該怎么解決楊鉆的這個夢魘,讓他脫離這種自耗的狀態。”
而沒想到的是,聽完了高異解釋的攝影機女士,進一步的表示了不解:
“對啊,我就是不理解這個。”
似乎是意識到了自己的語焉不詳,她又補充了一句:
“我是說,他其實自己就解決了這些夢魘不是嗎?他的角色形象可是‘最強的玩家’,遇到什么怪物都能一招秒的那種.......”
說完這些的【舊日影機】,又開始喋喋不休地聊起這種角色在電影里,應該有怎樣的劇情
而高異,則愣在了原地。
對啊
確實是自己想多了,自己又不是沒接觸過長大的楊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