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和公主大婚的熱鬧過后,很快就到了年根兒底下,春節期間祭祖、來往應酬,事務繁雜且不容出錯,最是勞心勞神。
新媳婦嫁進林家不足一月,剛接手管家權就要處理此等大事,府內不少人等著看笑話兒呢,這其中還包括林夫人。
當婆婆的面上對公主兒媳十分尊重,私下里和心腹可沒少抱怨。
當下她只想著年底藍敏儀管家時出幾個岔子,明年她就能借此收回管家權,絲毫沒想到若是這岔子出到了外面,丟的可不只是藍敏儀的面子。
所幸藍敏儀身邊的人多,幫她管家的除了宮里出來的就是藍晏姝精心調教的,哪個也不是省油的燈,竟是一點兒岔子也沒出,比林夫人管家時更有條理,只惹得林夫人心中暗恨:
她苦熬多年才成了當家主母,雖有丈夫和小妾掣肘,但總是有幾分權利的,如今要徹底養老,她怎能甘心?
可惜沒人在乎她的不甘心,除夕就這么敲鑼打鼓的來了。
除夕當晚宮中照例賜宴,林宇帶著三個孫子和孫媳婦入了宮,只留下林琿帶著妻妾女兒在府中過年。
林琿的辭呈一遞上去,榮韶凌立刻就批了,還特別下旨嘉獎,說林宇為國操勞一生是為忠;其子林琿辭去官職堂前奉親是為孝,林家父子忠孝兩全。
好名聲有了,官職沒了,除夕夜連入宮的資格都沒有了。雖然宮中赴宴不是什么舒服的事,卻是極大的榮耀,在底層權貴中是很值得夸耀的。
今年林夫人自己不能入宮不說,三個兒子還都入宮了,只剩自己看著其樂融融的“林琿一家”憋氣,年夜飯還沒吃就飽了。
等到半夜,林宇帶著兩個孫子回家了,林啟夫妻倆被留在宮中守歲。
對此別人沒什么,林夫人維持了一晚上的假笑卻維持不住了,有種兒子被搶走的感覺。
此時在宮里的林啟有些不適應,這是皇帝一家人守歲?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家鄉下小財主呢,這么隨意,這么……溫馨。
大部分太監宮女都退了出去,只剩了幾個心腹遠遠站在角落里以備隨時伺候。
剛才在宴會上一舉一動盡顯威儀的皇帝陛下此刻拉著女兒把酒言歡,看那架勢不像君臣父女,倒像是知己好友。
在群臣面前努力裝成熟的皇子殿下熬不了夜,拉著自己下棋解悶兒,眼看下不過自己,就一直講敏儀小時候的事,試圖讓自己分心。
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聽小戲子唱曲兒打發時間,間或對故事內容猜測點評一二,雍容端莊之中多了幾分放松。
對比自家禮儀規矩周全,一步不能走錯、一字不能說錯的守歲宴,皇帝一家人守歲的樣子簡真是“不成體統”,卻也讓人感慨:天家竟有如此天倫之樂。
弘嘉帝時期,林啟也曾隨祖父入過宮,那時宮里將天家無親情展示的淋漓盡致,親兒子站在父親面前如履薄冰,親爺爺不認識自己的孫子孫女,無絲毫親情可言。
當今陛下好似將自己從未享受過的父愛盡數給了兒女。
新年的鐘聲響起時,榮韶凌帶著媳婦孩子給母后拜年,一人得了個大紅包。
林啟看著紅包有些發愣,按理來講,已經成親的小輩是沒有壓歲錢的,不過看著榮韶凌笑著將紅包裝進袖口,他也就有樣學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