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淵點了點頭,他這人一貫沉默寡言,但張之陵明顯能看出來,如今這位農家老祖臉上有著掩飾不住的激動之色。
“那些作物當真如他所言?”
田淵道:“有過之而無不及,此子,功在千秋萬代。”
張之陵知道田淵斷然不會信口開河,當下心中也大為欣喜:“好,好,老夫數十年沒聽到這般好消息了。如此……您老大概不會離開驪山了吧。”
田淵沉默了片刻:“何處厚土不埋人,我這把老骨頭,亦應肥美驪山三尺之地。”
張之陵大為感佩,這就是前輩高人,農家老祖,天下典范啊。
“驪山老有前輩,小有巴清等人,何愁不興。”張之陵慨然道。
田淵雖然對農事之外都不怎么感興趣,也不由好奇的問了下方才出去的二人。
張之陵簡單說了一遍,搖頭嘆道:“總有些人為了權利,為了私欲倒行逆施,真是看不得天下好。”
田淵緩緩站起身:“這些事就有勞你們費心了,老夫還有些農活兒要干,不過……”
他緩緩道:“天下盛事總算可見希望,不容惡客,若有事需老夫放下鋤頭提刀劍,總督只管吩咐便是……”
說罷,慢慢轉身扛起鋤頭舉步離去。
張之陵看著他的背影,心中越發贊嘆,為百姓持農具,為太平仗青鋒,農家田淵,天下仁者。
——
此刻,在某座密室中,一個相貌清雋、頭戴高冠的中年人正在沉思。
此人,正是大秦左相,李修。
“相公,此乃絕好機會,你還在猶豫什么?”
說話的婦人,乃是其妻呂氏。
李修兀自沉默不言,眉頭卻越發緊皺。
“……夫人,你覺得這是機會?”許久他終于開口道。
呂氏冷笑:“知你不愿背叛秦國,但秦國并不是只有女帝。如今更非要你冒天大風險。太上皇做局,你正好借此機會,營救我呂家族人,這點事你都不敢做嗎?”
李修凝眉道:“正因為太上皇做局,我才不敢輕易出手,太上皇此人心思陰沉,想法太多,你不知背后到底涉及了多少內幕,一個不慎,就是滿盤皆輸。”
呂氏怒道:“謹小慎微!你只是顧著自己的權勢罷了,我呂家當初為你做了多少事,你都忘了不成?五年來我呂家死傷三千,剩余族人更是受盡苦楚,如今只是讓你借勢營救,你仍是顧慮重重,莫非你要做個見利忘義的卑鄙小人?”
“夫人!”李修喝道:“茲事體大,你怎么能輕易聽信太上皇一面之詞?他究竟要做什么,你知不知道?”
呂氏道:“我不知道,但我只知道,這是機會,是解救我呂家族人的機會。告訴你,李修,若是你不出手,我呂家便會將你當初之事散播朝堂,你覺得那女賊能饒恕于你?”
“夠了!”李修憤然拍案:“呂寧,你借這件事威脅我李修十年,還不知足?若非我盡力保全,呂家早就滅族矣!”
“李修!你這個忘恩負義之輩!我瞎了眼當初嫁給你這小人,偽君子!”呂氏嘶聲怒吼。
李修煩躁不已:“夫人!你莫要胡攪蠻纏,難道不知,我李修和呂家休戚與共,乃一根繩上的螞蚱,我又何嘗不愿早日解脫,但凡事都要謀定而動,不是盲目施為,否則呂家才真正萬劫不復矣!”
呂氏狠狠瞪著他,胸口不停起伏,然而她顯然也明白,李修說的有道理。一損俱損,李修還有很多把柄在呂家手中,在不可能做到一舉殺光呂家所有人、徹底掃清后顧之憂的情況下,他確實和呂家相互依存,沒有理由不想著解救呂家。更何況,李修的諸多大事,依然需要呂家龐大的財力支持。</p>